在某些機緣下先看了這部片,這是冏片王尼可拉斯凱吉大叔的新作,小成本、小製作、小故事。如果想看火爆動作爽片,一定會失望,本片雖然有不少動作,但它是部嚴肅沈重的作品,我非常欣賞。本片 6/20 會在台上映,可想而知一定不會賣座,但我推薦想認真看嚴肅電影(但又不到藝術片或文青片等級)的人,可以來看看,故事雖然簡單,但簡單中有許許多多苦澀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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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吉大叔飾演的主角,是個年輕時混過幫派但已經金盆洗手的生意人,有平靜的好生活、有一起金盆洗手的患難好兄弟、有美麗大方又堅強的體貼妻子、有才華洋溢又古靈精怪的 17 歲漂亮女兒。這樣的生活,多麼美好,但過去的黑暗幽靈不會讓它這樣繼續美好。
有一天,凱吉大叔的女兒在家與兩位男同學鬼混,居然被黑幫侵門綁架。凱吉叔緊張了、著急了,拉著患難好兄弟一起重操舊業,以暴力到處找小混混逼問「誰抓走了我女兒」;可惜沒有好運,女兒的屍體很快就被警方找到了,凱吉叔崩潰。
已經洗手的凱吉叔,有體貼的妻子一直想要拉住他、也有願意挺他的警長一直要阻止他,但他忍不住,一定要血債血還,一定要拉著患難好兄弟一起重拾黑幫復仇生活。只是他們的復仇血性歸血性,卻沒有任何理性邏輯,只知道殺死女兒的槍枝是一把俄羅斯黑幫愛用的 TOKAREV 手槍,就不分青紅皂白直闖老俄巢穴,砰砰砰帥氣地殺死一堆小嘍嘍。
為什麼老俄會找上凱吉叔呢?其實有個深藏幾十年的過去陰影:凱吉叔與患難之交們三人,在年輕的 17 歲曾幹下一樁不為人道的殺人案,只是為了搶錢卻把一位俄羅斯老大的弟弟率性殺死,三人知道事態嚴重,毀屍滅跡,也把兇槍與贓款塵封在家,永不提起,金盆洗手。這回,是否俄羅斯黑幫回來尋仇了呢?
17 歲,是本片的重要座標,這是個血氣方剛、我行我素、快意恩仇、卻又不懂得後果與負責的年紀。三人以為 17 歲的年少輕狂可以塵封,但年少輕狂的幽靈卻回頭來侵蝕他們的心,愧咎與不安讓這三人亂了套,僅憑丁點線索就咬定了俄羅斯黑幫,不由分說大開殺戒,惹得俄羅斯老大強勢反擊... 怎知,原來這幾十年來俄羅斯老大什麼都不知道,也對他們三人毫無興趣,完全是三人自己心理作祟,按捺不住掀起腥風血雨,反而讓俄羅斯老大知道多年前的殺弟仇人是誰。然後,當然是冤冤相報,殺死越來越多的一大堆人,甚至凱吉叔也在盛怒下殺死自己疑似背叛的兄弟...
都搞到這個地步了,凱吉叔還是不知道真相、不願意去認真找真相、甚至不願意面對真相:真相,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自己 17 歲年少輕狂的幽靈盤旋,沒有引來俄羅斯黑幫老大,卻腐蝕了他們三人自己的心而不可自拔。只是凱吉叔一直不願意面對:可能是當年 17 歲的自己害死了今日的 17 歲女兒。
最後,追根究柢,這件事情的確是凱吉叔 17 歲就種下的因:女兒與兩位男同學在家,提起凱吉叔的黑幫過往大家都好興奮,女兒偷偷拿了老爸 17 歲時從俄羅斯黑幫死者手上搶來的 TOKAREV給男同學把玩,把玩之下一不小心殺死女兒,兩位男同學慌亂之下搞亂現場,假裝是有凱吉叔的仇家來綁走了女兒... 這又是另一次 17 歲的年少輕狂,不知輕重,女兒與兩位男同學儘管身家清白用功向上甚至感情甚篤,但不知輕重的年少仍然可以釀下無可挽回的災禍,尤其,還有凱吉叔 17 歲留下的手槍推波助瀾,才鑄成了大錯。
兇手小弟,其實是認真踏實又喜歡凱吉叔女兒的模範少年,但大錯已鑄下,凱吉叔知道這是他自己年少的過錯,竟用女兒的性命承擔了。這個悲慘的輪迴,還是由凱吉叔一人獨自承擔下來吧... 年少輕狂,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你有多少機會洗心革面走上正途,但沒有解決的過去糾結、沒有負責償還的血債罪咎,最終會慢慢侵蝕自己的心,讓自己掀起腥風血雨不可自拔,怪不得任何其他人。
本片有兩個饒富深意的對話,第一個是由俄羅斯黑幫老大說的:「以前我們用拳頭,打一頓後請對方說明解釋到底怎麼了,然後大家一起來解決問題;今人二話不說就先開槍,人都死光了,一句話也沒說清楚,誰知道你的問題是什麼?」
另一個,則是女兒在高中努力寫的報告:凱薩大帝名言 "Alea est iacta" ,拉丁文「骰子已經丟下」,翻譯成英文則是 "The die is cast",「一切皆已注定」。這本來只是青春女兒與老爸快樂的生活分享對話,誰知竟然如此血淋淋地直指老爸的命運。
做過的事情,如果沒有認真面對認真負責,無論日後再怎麼粉飾再怎麼壓抑,最終會回頭來縈繞著你;縈繞,並不是透過外界的仇人、敵人、法律、正義來制裁你,而是百轉千迴地透過腐蝕你自己的內心,讓你自己推自己墮入深淵不可自拔。
本片在黑幫動作仇殺的外表下,就是這個簡單主題,雖然不是什麼大題目也不怎麼性感,甚至對許多觀眾來說都有點點不舒服也不願面對,但本片把這個簡單主題簡單故事說得很現實、很苦澀、很震撼,各種細節更是紮實而立體。謹此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