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看完殭屍,我空有說不出的震撼及抑鬱,想法卻是千頭萬緒,極為混亂,
一時之間難以排列,無法言喻。我始終抓不到足以抽絲剝繭的關鍵線頭,
腦中欠缺核心思維,不能釐清或掌握貫通全片的邏輯脈絡。
這部片並不深奧,但是複雜,線索明顯,卻不夠直接。導演一再使用破題法點出主軸,
但又不是全然純粹的開門見山,而是隱藏著曖昧模糊的引人遐想。
於是我上網看了許多人的觀點,雖有部分疑惑得到啟發因而明朗,
某些地方卻依然有如霧裡看花,甚至益發朦朧。直到後來,我看見午馬過世的新聞。
或許大腦是在感慨之下受到刺激,關於殭屍的零碎想法竟莫名其妙陸續浮現,
紛擾散亂的念頭自動拼湊,依序歸位。然後終於能在最近整理出來。
我真的不是在炒冷飯,只是腦子動比較慢。ORZ...
(雖然還是有些凌亂,不好閱讀,請大家多多包涵。)
很遺憾電影圈的經典道士又少一個。儘管生老病死無人能逃,
明星的殞落和凋零都是注定。午馬是永遠的燕赤霞,斬妖除魔,法力高強,
替天行道,伸張正義。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波耶波羅蜜!
================================以下進入正題===================================
場景中太細節的地方本文不講,這篇心得我想著重在「人」的部分。
因為記憶可能會有失誤,所以文中的用字遣詞,和電影對白可能會有些不同,
但意思應該沒有跑掉。
根據導演的說法,本片分為「真實」和「幻想」兩部分應該沒有爭議,
問題在於哪邊才是真的。從導演的話來看,似乎是偏向有殭屍的世界屬於幻想,
但從許多方面推敲,我個人卻認為殭屍出沒的那段故事才是現實。
因為片頭開宗明義,人生比電影更荒謬。而且這樣一來,一些邏輯方面也比較說得通,
例如鐘發出現的時間點上的順序問題。
(我不認為這是疏忽、瑕疵、伏筆、或BUG。我相信導演對結局一定有經過精密設計,
並且把要說的東西都交代清楚。)
但如果糾纏在真假的問題上面,很多地方會難以探討,所以我提出另外一種假設。
姑且先不論真假,而是把兩個世界視作一體兩面的互為表裡,混在一起做撒尿牛丸。
這樣會不會能突破困境,甚至發現盲點,找到有趣有意思的新方向呢?
不管哪邊是真,哪邊是假,無論如何,錢小豪都是在瀕死時看見幻想,
進入另一個理想中的世界。也就是說,錢小豪上吊的當下是跨越陰陽,既生且死,
就像薛丁格的貓一樣。(或許這狀態該取名為"錢小豪的麻繩"才對)
錢小豪陷入幻想時,對他來說並無虛實兩界之分,而是亦真亦假的一團渾沌,
所以才能滿足地含笑而逝。他依然是個自我了結的失敗者,但也是位無懼死亡的大英雄,
他不再懦弱的苟且偷生,而是挺身面對了難以匹敵的對手。
殭屍是真實的怪物,也是他虛擬的心魔。
沒錯,在兩個故事都是「正確的主軸」的狀況下,
重點就可以從「真假」換到「殭屍」本身。
什麼是殭屍?殭屍是屍居餘氣的死而不亡。誰才是殭屍?我認為劇中其實有兩具殭屍,
一是冬叔,一是錢小豪。傳說中殭屍會先害至親,錢小豪的落魄,肯定有連累妻小。
這可以從他上吊時,看見妻小翻白眼和流血的淒慘模樣推敲出來。錢小豪並非活在過去,
而是早已死於以往的行屍走肉。導演說的迴光返照,或許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槁木死灰的錢小豪,又一次變回奮不顧身的誅邪英雄,燃燒生命。
很多人說,這部片的主題是執著,這點無庸置疑,但我認為還有一個主題,
那就是「騙」,或該說是「自欺欺人」。
錢小豪看似生無可戀,其實牽腸掛肚。片頭他死裡逃生後回神過來的第一個動作,
是先抓墨鏡戴上。這是他的心防與隔閡,也是僅存的尊嚴和矜持。
他還放不下明星的身段和包袱。直到他拜託友叔在身上畫符,借法開外掛多頂一陣,
才算是承認並找回自我。
友叔假裝甘於平凡炒糯米飯,表面上懶得多管閒事,實際上卻放不下道士的身份,
錢小豪沒叫他帥哥就自己跳出來兩肋插刀。友叔很有正義感,講義氣重感情,
對事細心對人用心,不但會捕捉蛛絲馬跡,連街訪每人每天吃啥都記得。
燕叔也是這樣的人,對住戶非常了解,知道大家每天會哪時出來倒垃圾,
又照顧阿鳳和小白母子。但這兩個人都不夠心機,或者說太善良,
沒想到熟面孔的人心依然險惡,老鄰居的心靈竟會嚴重扭曲。
所以燕叔著了道丟了命,友叔無意間不但害死小白,更送上童子血給梅姨造就殭屍。
我想他們不僅都猜到事有蹊翹,而且也都有不祥的預感,
但還是騙自己老鄰居不會壞到哪去,也不相信會有什麼大陰謀或對街坊不利,
所以行動遲緩,不夠主動,又想暗地查訪私下解決,不想驚動左鄰右舍,
進而導致失去先機,沒辦法及時阻止悲劇惡化。
阿鳳沒瘋,她只是裝瘋賣傻逃避現實,
騙自己和兒子「只要這樣下去,就能繼續過有地方睡有食物吃的安穩日子」。
因為她除了兒子就什麼都沒有了,也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只要能和兒子在一起就好,
而兩個人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最後卻天人永隔生死分離。
不管是看到兒子的慘樣或小白變鬼告狀,
阿鳳當然無法接受和至愛至親的骨肉之間淪落到如此結局。
於是她真的瘋了,卻也終於清醒了,明白這種生活根本不對。
在看到殭屍的那一剎那,她一定明白和這種怪物槓上絕無勝算,報仇無望。
但是她不在意。她不在乎能不能玉石俱焚,也不求要同歸於盡,
她要的只是懺悔和問心無愧,用行動告訴她的孩子「媽媽會盡全力幫你討回公道」,
哪怕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死後能成鬼和小白團聚也好,或不復存在灰飛煙滅也罷,
在失去孩子的那一瞬間,她便墮入一切都失去意義的絕望深淵,
過去、現在、和未來都已經不再重要。這對她來說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友叔很小的時候就失去父親,可以推論他的法力和身手都不強,只是鑽研祖傳秘笈自修,
懂些門道方法甚至奧義大絕,卻缺乏訓練和實戰經驗。但他的內心還是渴望能子承父業,
當個名副其實的真正道士,有間相熟可信任的便宜米舖合作(這樣才不會糯米摻黏米)。
友叔之所以能和殭屍對抗,光靠本身的能力和感應當然不夠,
主要還是依靠有靈性的神器羅盤,說不定連結界都要有羅盤才能發動。
友爸是單槍匹馬,四海為家,在連絡不易又隨時可能需要出勤的狀況下,
有搭檔的話不太可能分開行動。由此可見,友爸可以獨當一面處理妖邪,
當年只是遇到意料之外的棘手狀況才沒能回來,友叔需要錢小豪相助拖延殭屍,
本領比起父親是遜色不少。至於羅盤是怎麼回來的……我只能說超自然嘛!
或許是被當成遺物由警方交給友叔也有可能。
九叔不但騙自己(吸小鬼灰就能活下去)、騙梅姨、還騙過了勾魂索命的陰差。
他只是想弄個容器裝女鬼將她們鯨吞蠶食,採陰補陽,卻陰錯陽差弄假成真搞出殭屍。
從片中設定來看,童子血可以保魄,不過梅姨沒問清楚,在用法用量上有誤才會出包。
九叔起先不說,後來又透露絕招是童子血,應該只是要誘導梅姨弄一點來喂冬叔,
畢竟他一再交代過不能拿下銅錢口罩,搞出殭屍也不是冬叔要的,
想不到媒姨卻讓冬叔吃自助餐。
梅姨不管老公是怎麼死的,她只要丈夫回來就好,所以她騙自己人死可以復生,
又想騙大家冬叔沒事,但她根本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一個活人的臉,怎麼可能用針線縫縫補補就能了事。
就算冬叔真能回來,也注定不會再是冬叔。
九叔說冬叔會蹬阿蹬的想蹦出棺材是正常過程,但擺明了就很不正常,
梅姨卻也選擇盲目相信。她早就有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的心理準備,
因為她無法回頭又收不了手。梅姨表面平靜的在車衣服,
心底卻正猶豫掙扎著要不要犧牲小白。
小白先送上們自投羅網,又要去廁所自尋死路,典型的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獄無門闖進來。不殺他殺誰?唾手可得的童子血不想要都不行。
阿鳳老公很明顯在強暴之後,並不打算要留雙生女活口。
他的喪心病狂並不僅止於強逞獸慾。暴力擊昏或下藥迷姦都還可以想像,
用刀插手固定身體,土法大煉鋼硬上處女實在太變態太暴戾了,
連人面獸心都不足以形容他凶殘歹毒心狠手辣的程度。
(這會不會也是被鬼附身?雖然人往往比鬼可怕。)
(雖說處女破身不一定流血,流血也不一定是處女。
被強暴的雙生女剛好在生理期,或因阿鳳丈夫太粗暴而受傷出血也說得通,
但用落紅表現女性初次性交是常見的戲劇手法,認為導演是如此暗示應無不妥。)
雙生姐妹花個性剛烈,一個拼命抵抗,一個手刃仇敵,而且彼此間感情深厚。
一個為了替姊妹報仇不惜殺人,一個連被強姦糟蹋,
都沒有拔下貫穿手掌的刀當武器反擊,但看到姊妹胸口受到致命創傷,
就馬上握住並搖晃刀柄。
(被刀貫穿手掌一定很痛,痛到不敢去拔非常合理。女孩去拔刀的力量並非來自勇氣,
而是恐懼。她害怕姊妹會死在自己眼前。我想她重獲自由的第一個動作,
一定是衝到倒地的姊妹身旁,確定姊妹斷氣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也不想活了。)
不過這段強暴戲還是有不合理處。女孩從背後刺阿鳳丈夫比較順手,
應該不用多此一舉反手插他前胸才對。
(有人說女孩是用剪刀刺穿阿鳳老公又刺到自己,但就算有腎上腺素加持,
那把剪刀也異常銳利,一個體型普通的青少女,也不太可能貫穿鳳夫又誤傷自己,
更何況以剪刀刃長和男方軀體厚度的比例來看,不會有這種可能性。
應該是鳳夫倒下之後,女孩太激動而來不及收勢才捅到自己。)
還有強暴犯侵犯被害者時,有可能會一對一,也可能是多對一,但不太可能會一對多,
因為這樣不容易掌控局面。或許演出的並非當時真實狀況,而是燕叔加油添醋的轉述,
又加上錢小豪的腦補而產生落差和違和感。
(我不太懂,就算很冤很恨,都已經親手殺死對方了,雙生女鬼一直待在屋裡是還想怎樣?
難道是地縛靈?因為被綁到衣櫃裡又逃脫才能到處跑?)
片中還有一個很重要且特別強調的元素是「鬼附身」。
鬼會趁人要死之際入體奪舍(片頭錢小豪上吊,女鬼附身後激烈扭動想掙脫繩圈,
後來錢小豪被九叔暗算又被附身一次)。
在這個論點之下,關於冬叔生前的最後一幕,我有不一樣的解釋。
冬叔被小鬼暗算摔下樓梯,連頸椎都岔歪了,不太可能沒死。
就算暫時還沒死透,抽搐兩下是有機會,但要和九叔搏鬥,我不相信。
傷成那樣連站立都該有困難,怎麼能和人拉拉扯扯?
那不自然的詭異動作,猛烈要推開九叔的模樣,與其說是冬叔在抵抗,
更像是小鬼想借屍還魂在附身搗亂。而且就算冬叔真的沒死好了,
他也不可能頓時領悟到九叔是始作俑者,反而應該緊緊抓住九叔這「援手」求救才對。
片中的小鬼很頑皮,不安分,骨灰又被拿來當抽菸續命,背叛九叔也不奇怪。
殭屍和女鬼附身合體前後完全是不同等級。原始殭屍會追擊阿鳳,
完全體的殭屍卻不把擋路的錢小豪放在眼裡,只是隨手拿根竿子插他一下就算了,
一整個秒殺的很敷衍,行動模式也融合了雙生女鬼的飛簷走壁,獸行般連爬帶竄,
不再只是呆板蹦跳,橫衝直撞。
後來能成功燒燬殭屍,錢小豪和友叔的鬥志和奉獻功不可沒,
他們也幫雙生女鬼斷開魂結,替梅姨斷開鎖鍊,使用桃木製的勝利寶劍,
斬斷了一切的牽連,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最後,我認為殭屍是大家共同造出來的。
冬叔的屍體、九叔的邪術、梅姨的糊塗(關心則亂)、燕叔的不夠小心(刺激到梅姨)、
友叔的缺乏警覺(害小白犧牲)、小白的童子血(以為梅姨不會傷害他)、
阿鳳的縱容(如果小白沒有亂跑到別人家的習慣就沒事了)、
再加上錢小豪的自殺(我認為是他的上吊,給了九叔用人當容器裝女鬼的靈感) 。
最後的最後,如果要選一個台詞當片眼,我覺得是肥居(豬)。
(本文結構太過鬆散,敘述稍嫌凌亂,很抱歉讓各位閱讀起來不夠順暢,
不過我已經盡力了。殭屍給我的想法實在太多太雜,去蕪存菁並不容易。
希望這部電影,並不是殭屍片的句號,而是承先啟後的破折號。
緬懷英叔與文才,願此作能成為開啟嶄新拍攝手法的先驅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