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行動代號孫中山,心中想到好多我與學生生命的交會過程,一路求學順遂、人生也鮮
少遇到重大的困難,考上老師後帶著緊張不安的心情接下進修學校老師的工作,遇見許多
與我背景完全不同的孩子。他們或許學習能力不佳,或許在考試制度、家庭背景、或是社
會制度當中找不到努力的意義,來到學校尋得一只文憑。即使熟悉所謂的「黑暗面」如毒
品、幫派、娼妓等誘惑,大多數的他們擁有不可破壞的自尊,半工半讀賺取微薄薪水,存
錢裝扮自己,這樣小小的目標,是他們生活的大部分時光,在學歷和經驗上的不足讓他們
在這樣的生活裡無限循環。這些交會的過程其實給我很大的震撼,許多我們認為理所當然
的事情其實充滿了很多無力,在自由民主的氛圍裡他們能夠自由選擇的時刻其實很有限。
關於成功
在競爭下脫穎而出的人中之龍天真的以為每個人都可以自由的選擇光明與黑暗,但在很多
時後卻是在社會結構以及心理素質下的錯綜複雜形塑出人生的道路。更多時候這樣體悟讓
我重新思考成功的定義,淺薄又片面的貼上制式化的標籤,忽略行為背後的成因和動機。
當我們為人們貼上標籤的時候卻對於他的生活莫不關心,就是一種漠視。行動代號孫中山
重新注入了人與人的關懷。
關於個性
宿命與個性的相遇往往帶出不同的面向,就像片中家中都不甚富裕的阿左與小天,看似傻
裡傻氣的阿左,卻是最有行動力和想法的領頭羊,也許做法不夠成熟,卻能在困難時提供
想法和做法,甚至在風頭看似有異狀時思考變通,然而在關鍵時刻卻側隱之心大發,善良
卻在領導的路上差點成為缺失,就像阿左一直介紹自己的名字裡的「左」,浪漫的挑戰往
資本靠攏的世界。而低調的小天沒有突發的鬼點子卻也充滿領袖魅力,幾通電話就號召許
多「志同道合」的行動執行夥伴,但也多少在衝刺下少了細膩。而我也非常喜歡配角的塑
造並非只是扁平的應聲蟲,而是在主角猶豫時質疑領導甚至號召其他人離開,當然也有不
知道怎麼辦而傻傻的跟著別人行動的時刻,劇本在角色個性的塑造上成功帶出兩種領導風
格和權力結構,很值得玩味。
關於語言
重複的台詞反映了少年在現實中許多時候都不知道怎麼去描述自己感受、那種有種模糊的
感受卻無法清楚找到名詞的尷尬,其實在成長的過程裡常常出現的想把自己不會回答的問
題丟回去給發問者的任性;而大人許多時候也重複自己的話語,為的是說服自己相信自己
有時候也不知為何的堅持。幸好,反覆出現卻能帶著適當的情緒和角色個性,讓片子不乏
味。
關於鏡頭
質樸直接的鏡頭自始至終都跟著主配角們生活,就好像那最單純的年代,對於銅像也只是
單純的紀錄著而沒有任何仰望與鄙視,雖然我們不免閃過許多從小教育我們的孫氏理念以
及在鈔票上那人人盼望的笑容,但也僅止於觀眾自己腦補。但這些平實更是突顯最後一個
場景的夢幻與巧妙,在預告中也出現過的畫面,情緒累積到片尾,那是多麼充滿希望卻又
帶有回味空間的結束阿!
關於配樂
侯志堅的藍色大門佔去我青春記憶體裡的重要部分,電影開始前輕輕的前奏又將我帶回那
個世界,然後轉身調皮卻慵懶的幾個喇叭以及鍵盤將觀眾帶到行動代號的世界。其中最巧
妙的是運用了林慧萍的往昔,這首比我都還年長的歌曲,記憶中只出現在父母的吟唱裡頭
,更別說對於這些青少年有什麼深刻。細細探究歌詞,那如詩如畫的青春不只存在於愛情
裡頭,很多時後再成長裡頭我們忘記了初衷,然後留下什麼就成為什麼樣的大人,未來的
某一刻希望能再悸動,配樂下的時間點堪稱神來一筆。
關於社會
劇中老師要求寫悔過書,一味的擺高姿態命令學生「從頭寫起」,卻也殘酷的反映了許多
問題長久以來並沒有獲得改善,結構仍然在世代更迭中呈現靜止,甚至想要改變的時候無
能為力。看不見的問題不是就不存在,在自尊以及面子要顧、表面上看來裝扮與其他高中
生無異的高中生背後是否有更多的故事,當我們不再相信教育會帶來階級流動的時候,就
已經和魔鬼交換了靈魂。輔導學生的過程讓我深刻體認到了很多事情其實是家庭面和制度
面的牢籠,當我傻傻的提供理所當然的想法時,反而是更造成疏遠。就像劇中賣不出去的
房子,好似自由建構的華麗空殼,當我們還天真的認為表面的平等可以賦予大家自由的選
擇權,我們便是太過輕率地推託。貧窮除了經濟上的定義,更是對於選擇無能為力。電影
嘗試了方法、提供了方向,當我們不希望政策蠻橫的時候,現實中的我們更應該去關心、
去聆聽、去討論,正視黑暗與醜惡的那一面,才有實質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