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比爾》
電影開場很一般，沒有放過幫製片公司打廣告的機會，一個大大的「
MIRAMAX」，可是緊接著跳出來的畫面，非常地時空錯亂，那已經不屬於跳躍
性思考的範疇了，西方歐美觀眾除非是神才猜得出來，而從小看香港電影長
大的東方華人就算是神也猜不到。我自己當初是跟看鬼片一樣被突然跳出的
畫面有嚇到，如果不是看完電影興致沖沖上網做功課，不是神的我永遠不會
搞懂那個「邵氏製片廠出品＋邵氏兄弟（香港）有限公司」到底在幹嘛。
維基展開導演昆汀桑（Quentin Tarantino），發現裡面有看不完的亞洲電影
，這個純正美國人側面傳達一個訊息：香港功夫電影很厲害，踼到了太平洋
的彼岸。1980年代昆汀高中輟學，選擇了一個最接近電影的職業：在曼哈頓
一家小錄影帶店當店員，工作同時順便完食無數次的千葉真一和劉家輝（還
是迫於無奈？），總之從此日本武士刀和香港功夫成為他日後「鬼才導演」
的肥料，昆汀在那裡唸了五年畢業，畢業代表作是將寫好的劇本成功打進好
萊塢。
2003年《追殺比爾》上映，那時亞洲本土的商業電影市場不比現在，已經功
成名就的大導演昆汀塔倫提諾，沒有必要特意在電影加入東方元素。可是看
看《追殺比爾》這部電影，第一部一半對話的講日語，場景是沖繩東京，有
個武士刀鑄劍名師退隱的拉麵店老板，有個耍流星錘的日本國民怪怪美少女
，第二部出現了一個在武俠小說毫不意外的白眉道長，還用最傳統的少林掃
地僧方式苦練鄔瑪舒曼，這個如果單純以市場考量解釋，太小看一個創作者
的誠意和苦心。
看看導演其它的成名代表作：《黑色追緝令》、《特棍神工》，沒有任何亞
洲的色彩元素，可以知道導演其實題材不拘，沒有刻意討好亞洲市場的企圖
心。《追殺比爾》女殺手一身的李小龍，依我看不是無聊惡搞，而是因為導
演曾經看過數不清的香港電影，從中獲得許多啟發，所以一定要用最卡麥拉
的方式表示致敬。
拜讀幾篇文字版的大家看《追殺比爾》，也就是觀影心得，每一篇都有出現
關鍵的四個字：昆汀塔倫提諾＝暴力美學。我覺得這個不太對勁，儘管說電
影史和新聞史是一本厚厚的繪圖本故事書，上面很多很多的暴力和血腥，可
是總不至於讓看別人殺殺殺的高潮淹没了理智，「美學」加在「暴力」前面
不是一句成語，再怎麼痛快，「暴力」不會成為「美學」的一種。
所以我蠻喜歡電影開始的第一章，兩個女人的戰爭進行到一半，小女孩放學
回家，兩位媽媽竟然很有默契地放下武器，雖然後來小女孩還是親眼目睹了
復仇場面，可是那種死法在《追殺比爾》是賞心悅目的，然後中間那一段殺
父弒母的人間地獄，導演慈悲地以動畫片帶過。但是在那之後，隨著故事一
章一章開展，越來越多不是比爾的人被追殺了，死狀之慘，不僅僅是一句「
小孩子看完晚上會做惡夢」這麼簡單而已。
蘇菲，日法混血兒美女，一隻漂亮的手臂於眾目睽睽之下被砍劈，成語「血
流如注」一句話點評當時的畫面。勾勾，日本國民怪怪美少女，被民間兇器
釘耙砸到腳之後，接著又像個木樁一樣頭被釘上了。尾蓮，東京黑手黨大姐
大，儘管前面有「瘋狂88幫」趕死護駕，還是無法阻擋她的腦袋被從上到下
削了1／5的結局。那個不知名的獨眼龍美女，我後來是在看第N次的時候，才
突然想到「以眼還眼」不就是在描述她悲慘的命運嗎？而且還了一隻又一隻
！當她的眼珠子被戳出來丟到腳底下踩稀巴爛，導演有點夭壽地原汁原味拍
出來，沒有打馬賽克。
如果只有把暴力拍成美學這一招，錄影帶店員終究只是個店員，不會鹹魚翻
身成為一個鬼才導演。聽說昆汀桑脫離店員苦海的方式，是電影狂看劇本狂
寫，靠著出售劇本的第一桶金，這個註定偉大的未來導演開始拍自己寫的劇
本。然後到了有史以來唯一無二的經典《追殺比爾》，昆汀花了整整一年寫
好劇本，把它送給30歲的鄔瑪舒曼當作生日禮物。
天曉得那時候鬼才導演的編劇功力達到什麼神境界，可是當我們觀賞這個寫
了整整一年的電影，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最後一章，偽小說的章回式排
序，鬼才在於，各章節獨樹一格可以是一部微電影，鬼才在於，各章節拼湊
起來竟然是一塊完美無缺的大故事，鬼才的狂野在於，各章節穿越來跳躍去
，先殺了第二個再看她殺第一個，先看四年後的復仇再來看四年前被欺負，
跳來跳去乍看之下邏輯很不及格，可是一路看下去就是爽。
電影一開始，大肚子鄔瑪舒曼被轟腦袋前的最後一句話：「比爾，這是你的
骨肉。」大家都看到了，所以四年後飽受性虐待的她從植物人狀態甦醒，大
家都可以理解「Revenge is a disd best served cold.（古諺：復仇就是要
冷血）」。看著鄔瑪舒曼手拿一把武士刀，從東京一直砍到墨西哥，一路上
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好不容易看她砍到了電影第二部的最後一
章，終於要跟比爾先生大對決了，大伙都熱血了起來。
門打開，鄔瑪舒曼一個漂亮轉身，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瞄準的卻是一個小
女孩：「Freeze, Mammy（不要動，媽咪）」從那一刻開始，大家在無比讚嘆
中瞭解什麼叫做鬼才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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