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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流社會中性別模式時常是二元對立的,然而性別一直都不是屬於與生俱來
的固定狀態,過去有理論學者認為性別是根據社會學習而得的,因此性別轉
換形成浮動、複雜與多元的樣貌,甚至可以任意地拆解與組合。
《女朋友的女朋友》的關係組合極其有趣,它既觸及同性戀(女性情誼),
也觸及異性戀(克萊兒與吉爾、蘿拉與大衛的夫妻關係),但更深刻的是,
它又超脫這一層分類關係,將主軸放置異性戀變裝男性與潛在戀女特質的女
性經由一次次不為人知的認同/被認同之變裝過程,逐漸挖掘內在認同自我
的本質,或者說性取向的確定性。
所以女朋友的女朋友是誰的女朋友?是克萊兒的新女朋友維吉妮亞?還是對
於維吉妮亞來說,她新的女朋友克萊兒?充滿多義與玩味的片名,主詞皆能
隨意替換,如同電影中不斷變更配置的性別關係,揮灑自如。
首先,以身體美學來觀看角色的自我身分認同,從大衛變裝成維吉妮亞,外
顯身分從「他」變成「她」,自然必須透過外在的扮裝達成:假髮、粉底、
睫毛膏、絲襪、女性衣服、水餃墊,每個項目都是人為的扮裝手法,都是人
為裝飾與加工痕跡,但重新塑身的方式,讓大衛透過此一變裝過程實踐了自
身的身分認同。故他實踐的並不是女性或是男性的全然象徵,而是變裝者透
過人工處理,散發出有別於兩性分類的誘惑力。
克萊兒亦然。當她與維吉妮亞出門逛街之時,克萊兒在穿著打扮上反而是較
為男性形象的裝扮,透過褲裝、髮型與說話的口吻皆一目了然。外在裝扮上
,她的性別氣質從「她」變成「他」,但克萊兒並不屬於男性氣質,她只是
透過扮裝,激發出內在渴望女性的陰性慾望,這份渴望源於蘿拉,但蘿拉已
死,所以她在維吉妮亞身上找到了與之平衡,近似於蘿拉的曖昧糾纏。
透過形塑(變裝)、操演(以變裝現身於公共空間)、實踐(渴望彼此的
「她」)的步驟,克萊兒與大衛終於自身的身體意識,但又無法歸類於主流
性別的分類法則,這樣曖昧不明的性別流動,對彼此散發出強烈的吸引力,
流露出屬於自身的性魅力。
電影後段維吉妮亞與克萊兒不住情慾的爆發,在床上纏綿,維吉妮亞褪去衣
物,觀眾眼底呈現的是維吉妮亞的扮裝痕跡,而當維吉妮亞褪去最後一層束
縛,驚見「維吉妮亞」的「陽具」,此時維吉妮亞瞬間變回大衛,瞬間消滅
了克萊兒的陰性慾望,因她慾望的是「她」而不是「他」。
再者,從情慾隱現的角度來觀看,片頭即利用連續短場的接連方式,交代克
萊兒與蘿拉從小到大的手帕交情誼,女性有手帕交不足為奇,但透過一些情
節,如電影院裡蘿拉與新男友相擁、克萊兒的婚禮上,她的眼神卻緊盯著蘿
拉等等,可以發現克萊兒對蘿拉的感情不僅是友好的姊妹而已,而是超過女
性情誼,摻雜對蘿拉的慾望與愛慕,這裡呈現的是隱性的情慾面。
而電影中後段,當克萊兒與大衛/維吉妮亞去大衛擁有的別墅度假時,夜晚
,克萊兒睡在蘿拉的房間,夢裡,她夢見了蘿拉爬上她的床,兩人接吻,這
裡則清楚呈現顯性的情慾面。
另外,大衛是異性戀男子,喜愛變裝,但他的情感取向仍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透過大衛/維吉妮亞與克萊兒一同看電影,維吉妮亞被一旁的男性吃豆腐
便能得知。他開心的不是男性吃他豆腐,而是男性將他當成女性進而慾望。
所以大衛是愛女性的,從他在更衣室對克萊兒強吻與在飯店和克萊兒纏綿,
都可以顯見大衛/維吉妮亞面對情慾的顯性層面。
電影始於死亡,終至重生。蘿拉的死亡,造成克萊兒與大衛內心的空缺,所
以大衛幻化成維吉妮亞,透過自身的變裝展演,將自身幻化成蘿拉,這是慾
望與愛戀蘿拉的方式;而克萊兒則因為大衛變裝成維吉妮亞,而將維吉妮亞
當成是蘿拉,召喚出內心底層的女性慾望。
所以片中兩人曾提到,蘿拉在世時,兩人根本不熟,蘿拉過世後兩人才熟悉
彼此,所以要感謝蘿拉的缺席。蘿拉的缺席反而使大衛的變裝慾重生,而大
衛的變裝慾反而使克萊兒重拾對蘿拉的陰性愛戀。維吉妮亞的重生象徵替代
蘿拉的個體,得以延續兩人的關係,而克萊兒透過變裝,讓昏迷不醒的大衛
再度成為維吉妮亞,無非是克萊兒選擇面對這一份女性情誼,或者讓「維吉
妮亞」成為新的「女朋友」。
結尾其實頗為開放式,並無明確點出克萊兒是否與丈夫兩人離婚,或是克萊
兒、大衛/維吉妮亞與吉爾共同生活,但透過克萊兒與維吉妮亞去接送露西
放學,校門前的家長們看似稀鬆平常,沒人對於大衛的扮裝身分指指點點,
其實頗為美好與理想的呈現變裝者擁有外界與自我雙重肯定的價值。不管「
她們」的關係是戀人或是閨蜜,其實都突破了性別的藩籬與疆界,肯定多元
化的性別樣態,那麼是「他」或是「她」也就不那麼絕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