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要說《怪物的孩子》這動畫,我更想說的卻是細田守本人在那之下投射出來的「父與
子」、「師與徒」的情感。
就在細田守大學剛畢業的時侯,曾經參加過宮崎駿吉卜力工作室的研修生考試,但從很小
的時侯就表現出過人才華的他,別人交了兩張畫來應試,他足足交了一百五十張,最終沒
入選時連宮崎駿都親自寫了一封內容為「像你這樣的人材如果進入吉卜力的話,一定會將
你的才能給磨耗殆盡,所以不讓你通過測驗」的信。
細田守很失望,最終卻進入了培養宮崎駿、高畑勳的「東映動畫」。
他在東映動畫待了八年,執導出《數碼寶貝》劇場版(也奠定他愛用「穿梭」的母題)讓
他聲名大噪,終於不得不讓渴望培養後進的宮崎駿把目光轉向他:《霍爾的移動城堡》的
導演位置。
但是大家都知道,《霍爾的移動城堡》的導演,最終卻還是「宮崎駿」。
當時已經籌備到準備開始繪製原畫的細田守,殘忍地失去這個機會(而且還背了很多債、
許多與動畫師的人際關係也在當時破裂)(連長期合作的動畫師山下高明也一度交惡),
本來已經準備好平步青雲的他,一下子被推落地獄。
最後他回到了東映動畫,執導了一部跟《航海王》平時劇場版調性完全不同、劇情明顯走
向黑暗的、以「背叛」(可能有以那段經歷做為原點)為主題的《祭典男爵與神祕島》,
這是他的第一部長篇動畫作品,雖然是承襲至原著的高人氣、但細田守在切換感情與黑暗
面,抓的非常精準,讓他「重新」打響名號。
接下來的《跳躍吧!時空少女》、《夏日大作戰》、《狼的孩子雨和雪》的評價都非常好
,甚至一度傳來了「宮崎駿的接班人」這樣的稱號,他本人聽到了,心情一定是五味雜陳
。
宮崎駿曾是他心目中的老師,但是他卻離去了。
到了今年的《怪物的孩子》,劇本是他難得一個人的原創(一起共筆三部作品的奥寺佐渡
子忙著改編《為了N》跟滿島光老公的電影《球場上的朝陽》),談的卻是他心目中難以
交待的「師徒」、「父子」關係。
但當我看到,細田守藉由裡頭的角色之口,說了「不知道誰是師父還是徒弟呢、也許他們
兩個都在互相學習呢」,他們的缺點原來可以互補,細田守想對「他」說的話,似乎都放
在那邊。
主角內心空缺的黑暗面,就像被《白鯨記》裡頭的鯨魚反映鏡射出來,一改前兩作「穿梭
」題材的《狼的孩子雨和雪》裡頭的悲觀感,在《怪物的孩子》明顯降低許多,但換來的
卻是更多專屬於「細田守」的美好人性想像。那是總是罵著你、不懂怎麼教導人的老師,
在不善言辭底下擁有的「父親之愛」。
最終,師父填補了主角內心的空洞,我想,宮崎駿最後吹的那陣「風」,一定也有吹進細
田守的心。
他雖然離開了,但卻永遠留在心中。
然後,他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