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控奇幻旅程》(Swiss Army Man) - 如屍人生之還是會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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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形容《屍控奇幻旅程》是什麼樣的電影。在日舞影展首映之後，它被
某些人稱為「就是哈利波特演會放屁的屍體的那部片」。認真點形容的話
，它可以是荒島求生記、夥伴喜劇、男性友情劇、甚至是哲學喜劇。它也
是本年度最WTF的電影，跟它一比，《單身動物園》(Lobster)簡直正常得
不得了。
所以我不用多說，各位也知道，《屍控奇幻旅程》不是任何觀眾都適合的
電影。就算是很常看冷門藝術小眾片的朋友，看完後能不能接受，存乎一
心。你也可以想：噢天啊太有創意了！這樣竟然也行！你也可以想：編導
是腦袋有洞嗎！拍這種胡扯大爛片！
我先用最無雷的方式描述劇情：Hank（Paul Dano）被困在某座島嶼上，
原本已經準備上吊的他，突然改變了心意。他沒有發現一顆排球，但他發
現一具屍體（丹尼爾雷德克里夫）。講更明確些，是一具會放屁、會勃起
的屍體。
聽起來如何？像不像有人看了湯姆漢克斯的《浩劫重生》之後，噗哧一笑
說：「馬的拍那麼正經，無聊死了，閃邊讓我來！」
不過，再往後頭看，才發現《屍控奇幻旅程》並非如此簡單。它不是只想
搞怪而已。在我心中，「哲學喜劇」是它的真正本質。
Hank在電影最開始時已經準備自殺──因他早已活得如屍體一般，回不到
陸地、找不到伴。而且他心裡恐怕也明白，就算他回到陸地，人生還是空
空如也。
生而為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人為何想活下去？如何在不快樂的人生中，
尋找繼續下去的動力？在《屍控奇幻旅程》裡，死人想活，活人想死。而
活人的關懷讓死人有點兒活了起來（一點點啦），死人的幫助與陪伴，也
讓活著想死的人，有點兒想活下去了。
***下有微雷，是關於劇情設定的雷，無結局雷。不介意的話歡迎繼續往下看***
在Hank發現屍體、並稱他"Manny"之後，這屍體開始講話，但像個小孩子
，講得遲緩而且很多事情都不懂，也沒有記憶。Hank開始像教小孩一樣教
導Manny關於人的一切。教他的過程，等於也在教自己──讓Hank重新想
起生而為人的希望與快樂。而Manny也開始變化，宛如新生孩童，快速成
長，對剛開始認識人生的他，生命的一切都很有趣，他還不懂得害怕與退
縮。這樣的Manny，正像Hank應該當但無法當的那種人，Manny想得少、對
人生有渴望有熱誠，有滿滿的性慾，有行動力，充滿著無限可能。
反觀Hank，他已經過了新生的階段，面對過太多真實世界的殘酷，無法有
Manny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天真信心。從他言談中透露出父親對他嚴厲而無
耐心，生命中沒有什麼男性模範人物，加上自己的個性等等因素，讓他完
全不敢跟喜歡的女生交談。Hank孤獨至極，但沒人教過他怎麼面對與解決
。
Hank在幫助Manny想起「人」的生活種種時，Hank扮演起自己心儀的女孩
，讓Manny扮演Hank，教Manny搭訕──這彷彿是Hank的自我心理療癒：自
己不敢做的，讓別人做，而他變成自己喜歡的女孩，因此這女孩會照他的
渴望來行動與回應，療癒真實情況帶給Hank的創傷。當這兩人完全進入自
己扮演的角色，我被那美感深深震撼，一方面來自脫俗浪漫的畫面、一方
面來自這兩人的情感，彷彿兩個人是同一人，兩人的類「基情」到最後像
個愛自己、接受自己的宣示。對這個世界，Hank與Manny根本不存在，但
他們兩人也可以成為彼此的世界，躲避寂寞感受。
只不過，想像力雖帶來心靈解放，但現實依舊悲哀。Hank的寂寞幻想，帶
出一段神奇旅程，但回到現實，他仍然是個沒人愛的跟蹤狂。本片難懂的
結局，或許就是反映這樣的現實吧。
甚至，也許Hank的迷失不一定是身體的，而是心理的。如果要說整部片是
他在精神病院裡的想像，我覺得也說得通。當然，如果你厭惡這部片，大
概也可以說這是導演在精神病院裡的想像，哈哈。
整部片用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方式，試圖回答一個問題：人為什麼要活下去
？老實說，人最終都會死，早晚的問題，不論你怎麼做，你跟其他人都會
是一樣的結局，因此活著的每一天，只能不斷尋找令人分心的、有趣的事
（例如Hank與Manny的互相陪伴），以及盡可能懷抱希望（例如Hank在一
片荒蕪中找到的那包未開過的起司泡芙）。甚至可以抱著一些更浪漫、更
天馬行空的荒謬信念，例如片中那句：「有一天我們的屎會相遇，這讓我
對未來可以有所期待」。聽起來噁心，但其實很美，或許萬事萬物都是微
小粒子組成的，這輩子結束你我的粒子會散去，終將離別，但未來總有一
些粒子會重組成別的東西，而我們會在宇宙中意想不到之處相遇，不會永
遠寂寞虛無。
兩位主角都演得精彩，但丹尼爾雷德克里夫實在是太驚人了，他演一個死
人，能倚靠的表情動作當然受限，卻能讓觀眾感受到他的各種想法與情緒
，雷德克里夫在演出哈利波特系列之後，就一直尋找與該角色相去甚遠的
演出機會，似乎很想擺脫觀眾對他的刻板印象、並且表現實力派演技，我
認為《屍控奇幻旅程》是他目前為止最成功的一次嘗試。
《屍控奇幻旅程》的兩位導演名字都是Daniel，自行合稱為"The
Daniels"，這是他們的第一部長片作品，並以此拿下日舞影展導演獎。他
們先前導過不少MV，其中最特別的應該是DJ Snake與Lil Jon的"Turn
Down For What"，可以的話請各位看一看，看過就會知道，為何這組雙導
演的第一部電影，剪接那麼棒，以及為何會有一隻總是指引著回家方向的
勃起陽具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MUDVMiIT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