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電影拍人魚主題,尤其還在華沙拍,實在不得不令人聯想華沙的「戰鬥美人魚」,在整個華沙街頭可以看到將近十個大雕像,手持大刀與盾牌威武得不得了。華沙傳說中,人魚遠道而來遊到華沙,遭到困難時讓華沙人救了,從此就拿起刀盾保護華沙市民至今。本片的人魚雖然和華沙傳說似乎關連不大,但華沙傳說給我們兩個人魚的性格線索:能講義氣、也能如野獸般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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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傳說在世界處處都有,形象各自不同。《魅惑人魚姬》大體上採用了全球觀眾耳熟能詳的安徒生童話《美人魚》之架構,稍微混一點點其他美人魚形象進來:很會唱歌的小美人魚救了人類、愛上了人類王子、想打入人類社會、請女巫拿藥單想變成人;變成人就犧牲了歌聲,雙足疼痛,而人類王子也移情別戀了,一開始就很反對這段戀情的姊妹們催促下,要不就殺死王子、要不就變成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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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片,似乎找到了這個人魚故事與現世社會現象的一點結合,而加入了很強烈的「底層移民」主題:美人魚從東歐保加利亞游來波蘭華沙,想到西邊的德國,停滯在華沙讓人類駐唱小家庭收留,並且貢獻美聲救了小家庭的歌唱事業;美人魚愛上了駐唱少年、想打入人類社會,請整形醫師拿藥單想變成人,才有小穴能與少年歡愛 XD ;變成了人的代價就是失語,人工的身體與小穴少年也不愛,馬上移情別戀拋棄腳痛的美人魚;對人類充滿懷疑的姐姐催促美人魚吃了負心漢,但美人魚為了這迷戀不惜化身泡沫,悲憤的姐姐重返大海永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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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譯成底層移民故事,就像是:兩個東歐少女想偷渡西歐追求好生活,停滯在東歐前線波蘭,被人蛇集團拘留下來投身情色產業,賣藝賣身打工存錢支付仲介費,就是好想加入西歐社會;東歐鐵幕開、加入了西歐、說起了德語,少女想要落地生根當西歐人,卻要自我犧牲埋藏本性、改頭換面努力逢迎,令自己在大城市中失根失語;可惜西歐文明人只把東歐少女當玩物,妳改頭換面不當玩物了就把妳隨便拋棄,還帶著鄙夷看你苦苦哀求;對美好移民夢的迷戀,終究化為泡沫,還不如像痛定思痛的姊姊重新啟程回到東歐,生活不好至少還能如魚得水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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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會唱歌,就讓這片成為波蘭歌舞片,一開始還一度歡快多彩像是百老匯歌舞,讓兩位女主角「金妞與銀妞」來到夢想的大城市血拼,花花世界快樂得不得了;後來進入夜總會,聲色場所夜夜笙歌搔首弄姿,也還頗有《芝加哥》的紙醉金迷,而且波蘭電影賣情色比好萊塢片大膽直爽多了;然而本片場景顯然仍是停滯不前的東歐死水,因此走出夜總會就是一整個蕭條衰敗,看胖大叔哈煙穿著汗衫學少女唱歌跳舞,是種蒼涼更是種驚悚;兩位美人魚伸出淺淺尖牙混著人魚音竊竊私語品鑑鮮肉的二人對唱,是種驚悚卻是更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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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當然是要欣賞歌舞的,不過絕不是傳統百老匯的歌舞昇平、也不是現代英語音樂劇的活潑知性,卻是時而天真、時而華麗、時而俗豔、時而腐臭,有不同風格間的高反差驚懼,也有同一場混合天真爛漫與血肉模糊的高反差驚悚。歌舞的品質,絕不以單場表演唱功舞功的品質為準,而在於傳達那場戲的處境與心境,因此不時有很虛的唱腔、很沒力的舞蹈、很散漫的樂團、很荒腔走板的動作、很噁心髒亂的舞台道具服裝… 那都沒有關係,看這片不是在看歌舞秀,是在看歌舞傳達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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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當然是要欣賞人魚少女的,對整個西方世界來說,就是那香豔可口又充滿異國風情(又可以玩了就丟)的東歐少女,是所有情色產業的最愛,本片拍人魚進入人類社會的處境也把這淫慾剝削拍得超直白,人魚一整條尾巴好獵奇,人類老闆最先找的就是小穴 XD 。不過人魚少女是平起平坐的獨立心靈,讓人類窺視剝削只是我們的逢場作戲,小穴是我主動追求的愛與慾望;甚至這裡的人魚少女追求的不是雙腳,她們早就可以自己短暫變出雙腳來了,她們渴望變出的下半身主要是人類小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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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觀眾如果帶著偷窺少女肉體的色欲來看這片,恐怕只會噁心倒胃,像人魚少女一樣久久站不起來;還不如站在少女這邊體察她的希望、善心與苦楚,就像看經典童話《美人魚》一樣,這是淒美的愛情故事,也是對萬惡人類懷抱希望的警世故事;要警世的,當然就是本片許多細節安排中都昭然若揭的「移民」問題,想想這二十多年後共產時代西歐人怎麼看東歐人、想想這兩年歐洲人怎麼看中東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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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中東難民這一年在德國法國漸漸讓治安惡化、讓本來幸福安定的人心惶惶,和本片美人魚在華沙吃人好似曾相識呀。美人魚和我們人類有不同源流不同文化,但來到異鄉與我們共存就是同舟一命,她們能貢獻我們產業救我們困境、也不免會與我們社會產生誤解摩擦與衝突,這一整套都是魚性也是人性,無法只擷取好的卻把壞的一把抹去眼不見為淨。本片的人類家庭小樂團,用人魚姊妹用得超過癮,但人魚姊妹造成治安騷動了,只想偷偷把她們丟回河裡去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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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台灣也差不多,引進了好多外傭外勞外籍新娘進來,拯救了我們台人許多困境,我們又是怎麼看待他們呢?是供我們差遣使喚甚至滿足想望的工具、還是有感情有希望等著與我們攜手的人?他們在困境下的各種小小出軌,我們要一體打為妖魔眼不見為淨、還是把他們視為我們一體好好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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