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殘:【一念無明】香港電影《一念無明》劇本獲得曾志偉賞識找了
余文樂等人一起無酬演出。入圍第53屆金馬獎三項大獎,黃進獲得金
馬獎最佳新導演,金燕玲獲得金馬獎最佳女配角。導演黃進得獎感言
對編劇女友的那番說話,經由曾寶儀翻譯更是感動了許多觀眾,因有
感於台灣仍有許多觀眾(包括我在內)不太容易看到這部電影,因此
徵求關鍵評論網的同意轉錄這篇專訪(內文有電影劇透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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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怎麼努力還是一事無成,這是許多城市的寫照,也是這部片的
主題】
如果你也曾有過這樣的感受,這部片一定會讓你心有戚戚焉!拍攝期
只有短短16天,預算200萬港幣,描述一個躁鬱症男子余文樂與逃離
家庭多年的父親曾志偉,兩人面對現實生活的壓抑與不安的電影
《#一念無明》,在2016年金馬獎大放異彩。
「其實所有的鬥爭都在我們的內心。」#金馬獎最佳新導演 黃進說:
「如果我們希望世界變好,生活更好,身邊的人幸福,我們只能敏感
而謹慎地面對生活中的每一次選擇,學習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尋找更
好相處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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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0, 藝文
三界苦樂因:專訪《一念無明》導演黃進、編劇陳楚珩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56068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其實所有的鬥爭都在我們的內心。」黃進說:「如果我們希望世界
變好,生活更好,身邊的人幸福,我們只能敏感而謹慎地面對生活中
的每一次選擇,學習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尋找更好相處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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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期只有短短16天,預算200萬港幣,描述一個躁鬱症男子余文樂
與逃離家庭多年的父親曾志偉,2人面對現實生活的壓抑與不安,以
極端狹窄的生活空間表達社會概況的電影《一念無明》,不但在2016
年金馬獎大放異彩,受邀成為香港亞洲電影節的開幕影片,也是第41
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唯一入選的港片。
金馬獎最佳新導演黃進,與本片編劇陳楚珩是香港城市大學創意媒體
學院的同學,2011年2人曾憑短片《三月六日》入圍金馬獎最佳創作
短片,2014年以香港「首部劇情電影計劃」資助的200萬港幣拍攝首部
電影長片《一念無明》,曾志偉、余文樂等大明星都無酬相挺,金燕
玲更以此片贏得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獎。
「這部電影的完成,本身就是一個奇蹟。」金馬獎評審團主席許鞍華
導演表示。
「一念無明」是佛家語,是十二因緣之首,也是一切苦的根源,指我
們的意識或念頭,不夠智慧看到最真實及最重要的事情,或不夠智慧
作出最正確的決定。「《一念無明》是想幫話語權的弱勢發聲,敘述
一群中低階層、有精神疾病的人的故事。」導演黃進說道:「現實中
的我們,常常是無論怎麼努力,結果還是一事無成。這是許多城市的
寫照,也是本片的主題。」
https://goo.gl/U1MOkh
《一念無明》導演黃進(左)與編劇陳楚珩(右),黃進於本屆金馬
獎榮獲最佳新進導演。
他接著說:「在城市生活的我們,對於未來充滿迷惘,對生活絕望,
人際關係疏離,現實生活與人生連接不起來,讓我們充滿不安的情緒
與行為。」他覺得現代人的問題是,不知道接下來的生活會發生什麼
事情,應該怎麼面對它,又該如何走下去,這位年僅27歲的年輕導演
點出了,香港當代所面對的問題。
除了茫然無路的處境之外,編劇陳楚珩認為現代社會充滿「口號式人
生」,人生會發生許多不好的事情或誘惑,但現實生活中不可能睡一
覺,隔天就變好了。「當遭遇不好或不幸的事情時,應該找方法去面
對、去解決,這不是喊說『一定會好的!』就有用、就能產生正能量
,一切就會結束了。」
「現代繁忙大都市的人一直就被灌輸一種觀念,我們從小被教育要認
真念書,努力就業賺大錢,有了錢就買房子,再被房貸綁住30年......
都市人生存的方式只有一個,就是賺大錢。」陳楚珩質疑:「但是,
這真的是我們需要的東西嗎?」
電影中男主角余文樂的好友才新婚不久就遭裁員而自殺,「其實精英
份子同樣受到壓迫,生活很辛苦,也有很大的壓力,自殺的情形很多
。」陳楚珩表示,中產精英階級也是話語權的弱勢。「不管任何年紀
、性別、階級,都一樣會恐懼、痛苦、害怕與軟弱。」
她接著批判道:「社會教導我們要上進、要成功,整個城市環境只有
單一的價值觀,都要我們往這個方向走,努力往上游。」大家辛苦工
作買了間小房子後,感覺似乎就脫離了中低階層,突然間就滿足了,
這對陳楚珩而言,整個世界聽起來就很荒謬。
「因為追求這種生活,讓我們忘了自己原本要如何生活,忘了身邊的
親人,把旁邊的關係都丟掉了。」陳楚珩直言,或許父母希望子女賺
大錢,但孩子卻只想養花植草。「我們應該反思自己,想想真正想要
的生活是什麼?這種生活是應該的嗎?」
「這個城市、社會發展成希望大家差不多,都做相同的事,但每個人
特質不同,常常遇到不同特質的人就不願相處、不想相見。所謂道不
同不相為謀。」陳楚珩認為,其實只要找到適合的生活方式就可以了
,「不必強迫自己跟別人一樣。」黃進提醒,其實這些被輕視、沒話
語權的人,對於社會問題,往往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我們實在不
應忽略他們的聲音。」他相信電影應該與真實生活相同,不全然都是
熱血勵志,也不一定有好結局(Happy Ending)。
https://goo.gl/H1XXii0
片中的鄰居小男孩是余文樂唯一的朋友,當余文樂發病時,他每天隔
著牆壁改編《小王子》的故事給余文樂聽。「對他來說,就只是朋友
不開心,相對於大人的多疑過慮,小孩子單純富想像力,開放地面對
世界,」陳楚珩說著,《小王子》是對生活、對城市的想像,「這裡
不好,我們就把它變好。」
「人長大後會有很多猶豫與考慮,不會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感受,
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怕被說幼稚、被批判,害怕會受傷。」陳楚珩
指出,片尾余文樂與小男孩坐在天台聊天,他們只是朋友在聊天,明
明沒什麼事,大人卻很緊張,幻想成很壞、很可怕的事。在這場戲裡
,導演用了天台上的藍色曬衣繩切開了大人與小孩的分界,片中,余
文樂看著旁人的表情不大驚訝,陳楚珩補充說:「他當時的情緒很對
,淡淡地沒什麼大反應,一副『我知道你們害怕,不會接受我們的友
誼』的模樣。」現代人缺乏想像力,心中沒有畫面,總想著「過好自
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一念無明》的電影鏡頭與語言節制冷靜,利用狹小空間與場景營造
出壓迫感,巧妙地讓觀眾隨著躁鬱症患者余文樂的情緒一起逼向極致
。「燥鬱症的性格特色是情緒敏銳,容易被牽動情緒,余文樂的性格
特徵比較敏感執著,為了符合社會期望,不能當不孝子,才會造成悲
劇。」
余文樂有場戲說:「Bipolar(躁鬱)就是Bipolar!」,明白指出燥鬱
症只是種性格特色,屬於灰色地帶的精神疾病,不一定是需要治療的
病(Disorder)。陳楚珩強調,「接納自己性格有這個特色,屬於自己
的一部份,了解自己是怎樣的人,學會控制情緒,去接受、擁抱,並
與自己的心理、物理相處,再學習怎麼做很好的人,不要影響自己或
別人的生活,這樣就會慢慢好起來,反而比看醫生吃藥更好。」
余文樂所飾演的躁鬱症患者在戲中相對的自由,曾志偉飾演的父親顯
得猶豫害怕又軟弱,逃避了大半輩子,被迫與躁鬱症兒子一起住在香
港「劏房」。他並非真正了解兒子,買《走出抑鬱的深谷》的書、嘗
試找醫護人員、參加諮商團體,用不是很正統的方式,做了所有能做
、該做的事,一副「我已經盡力了,放棄也無話可說,不能責備我。
」自認為很努力的模樣。黃進解釋:「他捫心自問,真的問心無愧嗎
?真的能放棄所愛交給別人嗎?如果真的很重視、想保護,其實他可
以做的事比想像中更多。」
https://goo.gl/66qelu
電影刻意不拍出金燕玲死亡的戲,黃進坦誠,在構思腳本時就決定不
拍。「這個不是重點,而是母子以前是如何走到這一步,之後又該如
何生活,應該聚焦在關心的人,而不是死亡的場面。」
黃進表示,與大明星合作比想像中順利,「拍之前想像他們意見會很
多、架子很大、愛指揮人或控制人。」他只要求演員符合導演想像,
把自己放進角色之中,找到與角色的連結的部份,讓他們發揮以前沒
被發掘的地方。說道跟大明星合作,實際上則是受到他們的提攜和協
助,他說:「曾志偉的表演就是藝術,準確地刻畫初人物的內心世界
。」他也透露,當初若曾志偉不拍《一念無明》,資金不足大概只能
找素人演出,「結果應該會差很多。」就連余文樂、金燕玲也是透過
曾志偉去邀請,才得到他們的首肯。
「余文樂的情感轉折戲很多,需要很多時間消化。他拍戲時很認真,
為了演好阿東這個角色,做了很多準備,把阿東演得精彩生動。」曾
志偉雖然是大前輩,但不會用經驗來壓人,而是很耐心地等他發出指
令。「可能是劇本類型不熟悉,他們想看新導演如何拍,想知道我腦
袋裡的東西吧!」黃進笑說。他除了敬佩這些影壇前輩們,同時更讚
美陳楚珩的劇本:「是她的故事讓這些知名演員們相信、投入,哪怕
導演只是一個沒經驗的小朋友。」
香港影壇近年新人導演輩出,黃進認為,現在年輕導演的片子重點在
演員身上,看人的心理狀態或那個時代。「傳統類型片重點大都在動
作或場面,很少看演員,會忽略掉他,因為馬上就會爆炸、犯案或打
劫,很快就剪掉演員的戲。」陳楚珩則說,電影是很多元的,文化構
造不同,故事內容很多種,說的、做的方法、拍的型式也很多種。「
一個好的故事,不一定要分什麼類型。不同的創作人,就有很多不同
的故事想說。」
黃進坦言,獨立製片或許資金不多,但題材來源卻很多,只要找到合
適的方法拍攝,「重點是創作人要保持自主的想像。」他認為現在新
導演的資金狀況比以前好,投資者與政府也開始支持新人,這也是香
港近年年輕導演輩出,也頻頻獲得好成績的原因之一。
2016 金馬影展TGHFF | 一念無明 Mad World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bPE0M2vTME
儘管兩人是同學,也是創造上的親密同志,但兩人對電影的口味不一
,黃進欣賞漢內克(Michael Haneke)的電影,認為漢內克的作品「有
逼近事實的企圖心」,看透人類心理的各種醜陋,如剝洋蔥般一層層
褪下現代人表面上平凡無奇的生活面貌;陳楚珩則衷情於奇士勞斯基
(Krzysztof Kieslowski)的作品,「我發現原來電影可以做很多事,可
以如此有力量,可以讓人思考,並在現實中作出改變。」
片尾父子倆彼此了解信任,決定一起面對並解決問題。「其實所有的
鬥爭都在我們的內心。」黃進說:「如果我們希望世界變好,生活更
好,身邊的人幸福,我們只能敏感而謹慎地面對生活中的每一次選擇
,學習成為一個更好的人,尋找更好相處的方法。」這話從一個初出
茅廬的年輕男孩口中說出,聽來老派,但正是人們需要的,不禁讓人
想到《愛在心裡口難開》(As Good As It Gets, 1997)裡頭的傑克.尼
克遜說的那句:「妳讓我想變成更好的人。」但世界沒這麼浪漫。
作者:fanny
耽溺於閱讀、影劇、音樂、旅遊&美食的文字工作者。重度貓奴。
責任編輯:曾傑
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