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novel5566 (小說五六)》之銘言:
: 看到這麼多人推崇誰不重要,完整的看完他對鋼鐵英雄的解析後
: 我只能說,這真的是我所看過最可笑的電影解析
: 充滿各種臆測和腦補,充分展現了何謂「先射箭再畫靶」
: 影評的最後還把Snyder和梵谷相提並論...
: 真的是笑死人
: 來提提影評裡的內容
我看「誰不重要」的解析,是覺得大體好像有個主軸,但主軸還沒講清楚就直接栽進細節裡去了,細節天花亂墜引了好多、有不少甚至有點偏離主軸,令人對每個細節解讀的切題性都不免半信半疑,不禁疑惑到底是他亂掰還是他真正發現了什麼我沒看見的。而且,相較於 BvS整片可以用耶穌受難的「苦路十四站」從頭解讀到尾,「誰不重要」拿各種聖經典故來解釋 MoS是片片斷斷地,一下子聖母一下子摩西一下子以色列人,單場好像都能說的頭頭是道,但畫出一張隱喻地圖時就發現無法完整地自圓其說。
我是比較偏好拉遠距離看,解讀要先解個完整故事,然後再看細節可能靈感會比較準、也比較能讀得切題。超人隱喻神子耶穌,這點在 BvS很明顯,但在 MoS我覺得雖有卻沒強調、更沒貫串全片。最明顯的是寶寶發射前爸爸說「你將成為他們的神、做他們的典範」這一句、電影前段有降生受洗受試煉到顯聖容等意象,但也就這樣了。神子隱喻能從人類來看天降超人,卻難以解釋超人自己的原鄉背景,畢竟 Jor-El 也沒什麼上帝形象,一堆氪星人甚至反派居多,總不會上帝也有個「神族」吧?
不過先進文明是有民族的,先進民族送人到落後民族的土地尋找新生,那就是殖民啦。我倒覺得這片「殖民」與「重生」的梗從大到小都很明顯,是個殖民者後代攜手原住民、擊退殖民母國成為美國人的故事 XD
氪星,歐洲,老牌殖民文明
氪星人,先進文明,分工完整,生來就照生育法典接受命定任務,就這樣一代代按表操課生下來,即使這文明發展其實千瘡百孔,繼續下去遲早崩潰。
氪星人,無盡開採,就如資本主義無度發展剝削自己國內土地與人民。長老固守無為是等死,但有為之士不論是正派 Jor-El 還是反派 Zod,他們求民族存續的解法都一樣:帶著生育法典向外另起爐灶。
氪星人,宇宙拓展,吃完一星吃下一星的黃金年代歷史,正如西方資本殖民國家吃完一地吃下一地拼命擴張的黃金年代,和 ID4的烏賊外星人沒兩樣。地球雖尚未被氪星殖民,但遠古時代早有哨站。
氪星人,航向地球, Jor-El 帶著傳教士理想要送孩子「去當他們的典範」,Zod 則帶著世界引擎直接徹底屯墾改造環境。今人都知追究殖民傷害土地人民肥自己、也有人強調殖民現代性畢竟帶來啟蒙與進步。不論歐洲人還是氪星人,殖民都是一體兩面。
地球,美國,老文明的新生
超人,第一個不照基因法典而自然生育的氪星人,當然就是墮落文明的「重生」希望,難怪家徽是 S for Hope。
於是,「超人的誕生」就成為貫串全片的主題。文明但罪孽的殖民者孩子生在殖民地,要做出選擇以行動洗淨祖先罪孽、為文明走出新生。一路演下去,就處處直指「美國的新生」了,直到最後台詞「將軍,我生在堪薩斯,是道地美國人」。
前段是寶寶自然生產、精子太空船射向宇宙尋找地球這大地母親、落地鏡頭馬上切換成大海羊水、在海中油井與河中校車追尋我該怎麼做... 然後切到教室回憶,媽媽開導「當作在大海、想著個小島、專心游向它」,整個是精子尋找卵子的概念。
第二段是漸漸長大、摸索、想做好事但也要配合社會意識不要冒進,是孩子必經的社會化過程;做到時機成熟了,終於知道自己的身世正視自己的過去,以殖民後代之姿就是知道殖民母國的使命以及自己與原住民的不同。
然後克拉克穿上超人服,從圓洞中走出,算是一個成長階段的完成,有國外網友把身著超人裝走出圓洞視為「超人從陰道誕生出來」配合前面精子找到卵子、然後慢慢在家鄉成長的意象,這裡當成「出生」的意象也很有意思。雖然意象的進程一直比克拉克寫實的進程晚一截:
意象: 射精 、找卵受孕、懷胎九月、 呱呱落地 ;
真人:出生逃亡、地球新家、兒少成長、超人裝成年禮。
殖民母國來了,選擇
然後氪星少年漸漸得心應手,酒吧差點打架後、老爸犧牲生命後,都並沒有放棄救人而是懂得更加沈穩謹慎。然後一面之緣的地球女記者鍥而不捨找到克拉克,氪星少年與地球原住民漸漸交心... 這一大段細節我印象也不特別深,就當是殖民者後代漸漸產生在地認同吧。
然後殖民母國呼喚了!Zod 起先以禮相待有情有義,空氣如禮俗飲食一般令少年水土不服則稱「你要自己適應」,超人也漸漸知道殖民者與原住民兩個文明基本差異很難共存,再知道 Zod只全心奉獻一個文明而要徹底開墾不惜萬骨枯,殖民者後代要抉擇。
超人也是問過原住民養母的,你的族人要來住「不也是美事一樁?」甚至這也是生父託以生育法典的心願;但超人擔心「恐怕他們不願分享」,只有看看族人準備怎麼辦;Faora 稱「還有道德就是你們的弱點」、Zod 稱「延續種族死多少人在所不惜」,本可善了的文明相遇這就勢必衝突了。
於是本片武戲,由超人對戰氪星人(Faora 真是 DCEU 最美,猶勝神力女超人)、旁邊飛機槍砲插插花,慢慢進展到超人聯合原住民,帶著不痛不癢的原始武器協同攻擊。雖然美國獨立與南美多國獨立還有更多的殖民白人利益糾紛之成分,但一種美化的理想型就是「殖民者後代聯合原住民,捍衛土地爭取自由擊退殖民者」,就算實際的美國未必是這樣赤誠地誕生的,電影讓超人實踐這理想也不錯。
然而,邪惡的是殖民國家發展壓榨侵略的意識形態,未必是英國官兵的本性邪惡。打到最後一對一,Zod 大勢已去仰天吶喊「我生來就是戰士、就要保衛我族人、不論多殘酷暴力都要做到」,實在也令人同情。傳統歐洲殖民國家如 18 世紀英國,就是這樣階級分明各司其職成一灘死水,相較之下能做選擇的美國少年克拉克真正得到了「重生」。
不過比較嚇人的是,超人在自己代表氪星文明重生之餘,也不顧 Zod驚恐警告「毀此船就是毀氪星」把基因庫也全毀了,這雖是戰陣中不得已但實在有點絕,彷彿完全否認基因法典的任何改變希望、而要將他們與僵固又侵略的舊氪星文明一併埋葬。這看來是有積極的劇情意義,只是想到這麼多本來能出生的生命都沒了、甚至這些還是爸爸 Jor-El 交付給兒子帶領出新局的生命,還是令我有點窒息。
做個美國人,不容易
MoS 就在超人攜手美軍將士、美國民眾扶老攜幼度過危難之下,為地球化解殖民危機確保獨立了。人類先把超人當敵人、又是上手銬又是射機槍,終究超人義舉化敵為友「他不是我們的敵人」,面對外侮當然可以合作無間。美國歷史上的團結繁榮,的確時時都要有個假想敵,一起對抗英國、對抗蓄奴、對抗左翼共產、對抗右翼法西斯、對抗恐怖份子、對抗拒我產品的貿易保護、對抗搶我工作的自由貿易...
但回到承平時期,無人機還是要跟蹤超人的。「將軍,我生在堪薩斯,是道地美國人」說得擲地有聲,但 "kind of hot"令人小鹿亂撞之餘,人類集體還是心有芥蒂的。「我想我只能相信你了」是超人對人類將軍的信任,但美國人有這麼容易信任外來族群當新美國人嗎?恐怕未必。在此似乎已經預告下一集 BvS的「信」之主題。
殖民者後代來到新大陸、氪星之子來到地球、和一個會顯神蹟的超能木匠來到人間,這三種不同場景儼然相通,都有類似的異文化融合課題。一起對抗外侮時彼此破冰的是善意、一起生活要長長久久則要理性直道的「信」了。
MoS 洗淨了罪惡、BvS 來深耕文明
MoS 有很多梗隱喻殖民、BvS 有很多梗隱喻宗教,這點在 2013 與 2016 兩部電影後我們都印象深刻了。但兩片玩兩套不同隱喻,沒有相容問題嗎?
回顧 MoS看宗教梗點到為止、 Jor-El 不像上帝、超人也只是有超能力卻也不像神子,也許我們可以來重新審視 BvS:這真的是一部隱喻宗教的電影嗎?抑或只是把超人與耶穌都當成擁有超能要來引領世人的文明典範?耶穌出手可以是神蹟、也可以是超出人類理解的科學;耶穌背後也許有上帝、但也可能他只是創造一套神話與道德價值導人向善。
也許我們不必把 BvS當一部傳教電影、拿神與神子來硬套超人,而也可以把 BvS當成一個外星移民的世俗故事、反過來以世俗眼光回視耶穌與人類社會的磨合?那麼要討論的未必是無條件信神的「信仰」、而是理性直道對話了解的「信」。
氪星之子在 MoS以行動洗清了殖民母國之罪惡遺緒、以自由選擇重獲新生;然而在 BvS走入每日生活,則要以母國的文明價值以身作則,不畏任何疑懼(所有人)、挑釁(阿蝙)與誘惑(路瑟)。這不容易,MoS 已經很努力修身養性的超人,在 BvS還有得手忙腳亂呢。只不知《正義聯盟》還有沒有要延續這個主題?目前看預告我都看不出來,只有慢慢等待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