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羅索巨獸》(Colossal) - 面對內心的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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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羅索巨獸》像是美式獨立電影加上亞洲怪獸電影的組合,有非常令人
驚訝、同時惹人發笑的劇情發展,以及動人的酗酒主角心路歷程,但拍攝
成本不高,別對怪獸特效有太高期待。觀賞《柯羅索巨獸》的最佳狀況,
是對劇情簡介、海報、新聞、預告、宣傳等等研究得越少越好,才能盡情
享受排山倒海的轉折,已經決心要觀賞的朋友請盡可能避開任何資訊,直
接進戲院,出場時也請記得把掉落的下巴撿起來 。還沒打定主意的朋友
,就看看我的無雷介紹,再決定《柯羅索巨獸》是不是你的菜吧。
Gloria(安海瑟薇)與男友Tim(丹史蒂文斯)在紐約同居,然而她的酗
酒問題惹惱了男友,失業一年沒收入的她只好搬回位於小鎮的舊家獨居,
遇上老同學Oscar(傑森蘇戴西斯)幫忙在此安頓。同時,韓國首爾出現
一隻巨獸,任意踩踏、摧毀建築,造成許多傷亡。
這兩件看似風牛馬不相及的事件,以非常奇幻、意想不到的方式串聯在一
起,各種大膽轉折時時令人驚訝。它的劇情有不少漏洞,編劇兼導演
Nacho Vigalondo也沒想解釋,它專注在情感上的合理,而非現實與劇情
邏輯的合理。Gloria必須抵抗自己的癮頭、心魔、以及病態而有害的關係
,她找回自己力量的過程,是整部片最令人感動的點。
Gloria首次出現在觀眾眼前,人生已經一團亂。她看來聰明美麗,卻對酒
精毫無克制力,不斷走向自毀之路。「無法自制」,不僅會傷害自己,也
會傷害旁人。就像一隻走路不看路的怪獸,也許本意很無辜單純,依舊會
傷人。不過Gloria的問題不僅酗酒而已,當她回到家鄉,觀眾才漸漸發現
,她與老友的童年創傷,原來從未解決與面對,積壓到現在成為一輩子的
問題。
此後的劇情發展,將原本的「酗酒者有如不負責任的怪獸任意傷害他人」
主題轉了個彎,成為了「孤寂、挫折、失敗、嫉妒,可能讓人成為怪獸」
,之後又擴展為如何擺脫情緒勒索。
在人物安排上值得注意的是,Gloria是幾個主要角色中唯一的女性,她與
身邊不同男性的關係,微妙地代表了性別政治上的不同情境。
***以下有微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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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Tim看起來真心愛她,但他與Gloria說話的態度總是不對等,彷彿
Gloria是他女兒一樣,頗有控制欲,喜歡用貶抑的方式與她溝通。在《壁
花男孩》裡面有一句話說:"we accept the love we think we deserve.
"(我們總是接受我們自認應得的愛),如果我們覺得自己很差勁,就越能
接受跟不怎麼樣的人在一起,因為不會有更好的人愛我們。Tim對Gloria的
態度就像是要不斷貶低她、徹底擊潰她的自信,好讓她搞清楚這輩子不可
能有比Tim更好的對象。
Oscar對Gloria則有著病態迷戀,雖然表面上很體貼、很善意,但背後是有
條件的──「因為我對你那麼好,我是個那麼好的男人,所以你要愛我、
要跟我上床,如果沒有,那麼你就是個婊子」。在Oscar想像中,只要
Gloria接受他的好意,不論主動被動,她就欠了他,而且償還的方式很可
怕。
回到家鄉認識的酒友Joel,則是另一種關係典型,Gloria深知自己的魅力
,也知道Joel的單純,所以懂得怎麼擺佈與操控對方,隨意開不適當的玩
笑,完全不在乎對方的心情。
這幾段關係的發展,終於令Gloria重新審視自己的問題。或許過去,她的
聰明美麗讓她總是可以僥倖逃過後果、獲得原諒,不用下定決心面對處理
酗酒習慣,但被Tim甩、重遇Oscar、自己的舉動又連結到首爾的怪獸("
Seoul mate"?好冷,我知道)之後,由於她對別人以及Oscar對她的傷害
都放大了,看得更清楚,才發現原來Gloria與Oscar內心的怪獸都在家鄉
,在童年裡。Gloria的心就是那隻不知不覺傷人的野獸,我行我素不顧他
人想法,直到把這野獸放大到首爾的街頭她才看見自己多可怕;Oscar的
心則像他接手的酒吧,塵封的另一半被迫關了起來,直到Gloria的出現揭
開他遮掩的這一面。
Oscar的前後轉變由於鋪陳過淺,觀眾或許會感到錯愕,但他的另一面倒
也不是毫無跡象,看看他的跟班,都是好控制或有把柄的,或許成年的
Oscar知道要裝好好先生、討好別人才能過日子,但本能上想保留情緒勒
索空間的習慣還是在,而如落水狗的Gloria則是他一定要好好把握的目標
。
Gloria雖自投羅網,但這段經驗令她終於看清問題、找回力量,不再貶低
與放棄自己,相信所有曾經被欺負、霸凌、情緒勒索的人,看這部片都很
能體會它的"empowerment"。至於那些霸凌者,表面看來恨別人,其實更
恨的是自己。
安海瑟薇拍攝本片時已經懷孕四個月,拍攝片中部分打架戲應該會有些吃
力,不過Gloria是很適合她的角色,繼《悲慘世界》獲奧斯卡最佳女配角
之後再度證明安海瑟薇不僅漂亮,也是真正的實力派女星,像當她自知逃
不了魔掌時的絕望眼神,令人動容;片尾那個表情尤其精彩,無奈、諷刺
,讓人不禁莞爾,也延續了貫穿全片的不正經、不被老套侷限的風格。拿
之前安海瑟薇被討厭的事件──有一群人不知為何認為這位女星一定要依
照他們心中想像的模樣來獲頒奧斯卡獎,否則就欠罵──與《柯羅索巨獸
》對照,又多了一層意義:安海瑟薇沒有欠誰,就像Gloria沒有欠Oscar
一樣,她不需要承受那樣的瘋狂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