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題。這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對我來說,《台北物語》的確是部很有意思的電影,也重新界定了我對「好電影」以及「
好看的電影」兩者定義之區別。以下來試著談談為什麼我會覺得《台北物語》「好看」?
已有眾多版友的分析珠玉在前,電影客觀上的確犯下了各種神奇的「失誤」,舉凡不被任
何框架束縛的攝影/合併曠野恐懼加人群焦慮發作的快速剪接/魔幻寫實主義的燈光/隱喻
人際間的疏離與不協調的收音兼後期製作/演員們清新脫俗如素人般的演技/話劇社期末成
發級的走位調度/分不出是空泛還是藏有暗喻的台詞/還有走向驚奇難以預料的劇本等等;
每一項似乎都值得大書特書一番,但一旦真的認真批評下去了,卻又像是對著空氣揮拳那
樣著不上力…
是了,《台北物語》就是這樣一部生動的電影教科書,好像每個電影製作環節的幕後人員
都走出了幕前,刷存在感刷出嶄新的高度。不但讓外行人如我醍醐灌頂、改變了從此往後
看電影的視野與觀點,也對那幕後匯聚的所有眾人之力更加地敬佩感恩了,堪稱功德無量
,善哉善哉。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這樣一部在所有技術層面上都難以稱好的電影,會讓我們覺得「好
看」?為什麼在大片夾擊下它能在放映表中起死回生,讓影癡趨之若鶩、養出一批三刷五
刷的死士?
我想很大的原因是這部電影的「有趣」本身不是被刻意營造的。《台北物語》之好笑實為
渾然天成,是各種不確定元素隨機碰撞的、無法複製的美麗意外。《台北物語》的好笑,
導演的失控至關重要。反過來說,如果一切盡在掌握,讓所有幕前幕後的製作都成為導演
意志的延伸,那麼現在這部電影的面貌一定完全不同。精不精彩或許難說,但一定不會這
麼好笑。
不過,我的意思並非認為這部電影的”成功”是完全的偶然。相反的,我相信導演的意志
對於這微妙的成果有著關鍵的影響。就像 Pollock 的畫也非全然的隨機,而仍需一定程
度的個人意志引導才能成就藝術。冰晶要開成雪花也需核心吶。
究竟是大麥町飾演陶瓷狗,還是陶瓷狗飾演大麥町?
導演對於影片自身當然是有想法的。
他曾在訪談裡談到,他在電影中想營造的,是一種其實在現實生活中便充斥著的「不確定
感」。所以才會有我們看到的數花瓣、對時、擲銅板等跳脫脈絡的片段,還有無處不在無
處不入侵的吊扇轉轉。
基於這項主題,我們終究不確定在慾望Motel那晚發生了什麼,不確定助理家被偷的懷表
是不是臨場唬爛,不確定血癌到底是誤診還是奇蹟,也不確定戲裡眾人眼中的究竟是假狗
演出的真狗,還是真的會叫的假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