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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世界各地的影迷談論起電影，除了無人不知的美國好萊塢電影之外，法國電影也總不會
缺席其中。法國在電影史上貴為起源之地，對許多影迷來說，也是孕育出無數電影藝術的
聖地。而當我們談起了法國電影，談起了藝術電影，「法國新浪潮」一詞更絕對是不容忽
視的一個電影代名詞。法國新浪潮時期的電影幾乎可以說是改寫電影史的新頁，在影像、
敘事和精神上的實驗與創新開啟了不同與以往的藝術視野，深刻的影響了往後半個多世紀
的電影歷程，至今問起當代無數的大導演們，更可以得到許多受法國新浪潮啟蒙的證詞，
猶如那《四百擊》，猶如那《斷了氣》。
而當我們談起了法國新浪潮電影，承如前段末所舉之《四百擊》與《斷了氣》，多數人不
假思索的列舉如 François Truffaut 或 Jean-Luc Godard 等人，這幾乎可以代表「法
國新浪潮」五個字的兩大男性導演。但若真正追溯起新浪潮的萌芽之時，我們卻不能忽視
另一位猶如「母親」一般存在的偉大女性，也就是 Agnès Varda。在《四百擊》與《斷
了氣》在影壇聲名大噪的四年前，Agnès Varda 在 1955 年初次執導短片《短角情事》
被視為新浪潮的先聲，為這波潮浪揭開了序幕，也因此 Agnès Varda 至今被世界影壇尊
稱為「法國新浪潮之母」。
在《短角情事》問世的 62 年之後的今天，曾經對電影懵懂，衝著熱情卻因而改寫影史
的 Agnès Varda 也已是高齡 89 歲的祖母了，但她的腳步卻沒有因此而停止。在今年的
坎城影展上，Agnès Varda 與 34 歲的法國藝術家 J.R. 帶來了紀錄新片《Faces
Places》，入選非競賽類的觀摩單元，首映後獲得了各界滿堂采的極高評價，讓 Agnès
Varda 在一次的證明了他過人的視野並沒有因為隨著年邁而隨之枯竭。而隨著《Faces
Places》的極佳口碑，在今年中 Agnès Varda 也因此再度的受夠了各界的表揚，其中抱
括西班牙的聖塞巴斯蒂安影展和美國的奧斯卡皆特此頒發象徵榮譽的「聖塞巴斯蒂安獎（
Donostia Awards）」以及象徵終身成就獎的「總督獎（Governors Awards）」予以 Agn
ès Varda，表揚與感謝她對電影的偉大奉獻。
除此之外，有趣的是，雖然 Agnès Varda 貴為新浪潮之母，更是世界影壇女性導演的先
驅之一，至今名作無數，也曾在各大世界級影展中榮獲大獎，卻沒有因此得到任何奧斯卡
的提名，如同今年初才首次獲得奧斯卡提名的法國女演員 Isabelle Huppert 一般令人匪
夷所思。然而，在《Faces Places》於坎城大獲好評以及被奧斯卡選為終生成就獎獲贈者
之後，Agnès Varda 似乎也有不小的呼聲有望成為明年奧斯卡在「最佳紀錄長片」上的
得獎者。目前包括「紐約紀錄片電影節」和「廣播影評人協會紀錄片獎」都將《Faces
Places》選為年度最佳紀錄片之一。不過呢，Agnès Varda 對此當然不以為意，在她得
知將獲頒奧斯卡終身成就獎之時就曾在個人的 Instagram 頁面上發布動態逗趣的表示「
奧斯卡？我早就有一座了。」並且附上一張她兒子 Mathieu Demy 多年前在好萊塢商店
以 16 元美金買下的小金人獎座紀念品，上面貼著「最佳媽媽（Best mom）」的貼紙。
而日前隨著紐約影展選映此作以及美國院線即將上映之際， Agnès Varda 也前往了美國
為此片宣傳，其中在 IndieWire 的訪談當中，Agnès Varda 侃侃而談關於《Faces
Places》的創作歷程以及他的未來人生規劃，以下就讓我們來看看這位不老「玩」童對於
面對年老與死亡的看法吧。
在《Faces Places》中，88 歲的 Agnès Varda 與 33 歲的 J.R. 這對年齡相差半世紀
卻是深交好友的嬤孫搭檔踏上了一趟藝術創作的旅途。在這次的新片當中， Agnès
Varda 依然觸及他從年輕至今一直都最為關注的人道主義命題，但卻依然以他獨到的玩心
把玩著藝術與影像的創作。這趟旅程當中，他們至鄉間與漁港小鎮間接觸人們，並且透過
攝影和裝置藝術和這些再平凡不過的小人物們做上一場場來自真心的交流，展現出這場跨
世紀卻真摯動人的藝術盛宴，也再次的展現出 Agnès Varda 他過人的眼界與思想。
「我之所以熱愛紀錄片是因為我在探索人群的過程中學到更多。」首先 Agnès Varda 解
釋他在《南特傑克》後更專注於紀錄片創作的原因，她接續著說：「我想我更擅長透過使
用聲音與影像來分享知識。」在近 20 年內我們看到了《艾格妮撿風景》、《沙灘上的安
妮》一直到如今的《Faces Places》，這般 Agnès Varda 透過一趟趟的旅途接觸世界各
地的人們，透過藝術感受生活、感受生命，再回首過往的真實剪影。這一切回溯到 70 年
代的《達格雷街風情》（Daguerrotypes）以來，在這 40 年間 Agnès Varda 透過攝影
機記錄下她身邊的人事物，可能是他在巴黎住所的鄰居或是街角小店的老闆夫妻，她說：
「他們信任我，因為我對待人們的方式並不強硬。」並補充道，「我只是個普通的鄰居。
在聊天過程我不會過度追問。」Agnès Varda 解釋著為什麼她總能在紀錄片創作的過程
中與人們可以有著非常緊密的互動關係。
接續著，Agnès Varda 談到了這次在《Faces Places》拍攝的過程當中她不僅僅接觸了
不同的人群，在這之中她拜訪了知名法國攝影師 Henri Cartier-Bresson 的墓園，這讓
她也體認到面對自己已年邁，必須面臨隨時有離開人世的可能性，而她並不否認《Faces
Places》如同是總結她創作野心的作品，如同她完成了最終的使命，更語帶保留的表示：
「我不確定我會再拍下一部電影。」並進一步解釋，「這就像拳擊比賽，他們進行一場非
必要的額外比賽，而我不確定我應該再拍其他的（電影）。但我依然會作展覽和裝置藝術
作品。我並不會停歇。」而我們在近年中也看到了 Agnès Varda 的非電影創作在世界各
地的展出，其中抱括近期在洛杉磯郡立美術館的回顧展，而她則表示：「隨著這部電影，
透過我的喜好我們獲得了一些成果，這使它更加強大，而我很幸運能擁有這些。」身為影
迷的我們或許將來沒有機會再看到 Agnès Varda 帶來新的電影作品，但依然可以不同的
形式繼續認識這位偉大的女性藝術家。
而除了前幾段 Agnès Varda 談論著創作與人生規劃外，其實在這次的《Faces Places》
當中，還有著另一大的命題成為了讓這部電影受到了影評人們的高度讚賞的原因，也就
是 Agnès Varda 如何在晚年內重新認識她曾經在年輕時的好戰友 Jean-Luc Godard，再
一次的面對他們之間難以言喻的微妙關係，而這同時也是這次創作的隱藏核心之一。在《
Faces Places》的預告當中我們即可以看到 J.R. 推著輪椅上的 Agnès Varda 在羅浮宮
中奔馳，再現 Jean-Luc Godard 的《法外之徒》當中極為經典的一幕，並挑戰他以最快
速度逛完羅浮宮的紀錄。
Jean-Luc Godard 近年居住在瑞士持續他的電影創作，在訪談過程當中 Agnès Varda 也
向記者分享了一張稀有的照片，是張 Jean-Luc Godard 沒有戴著他招牌太陽眼鏡的照片
，同時 Agnès Varda 則憶起在過往比較快樂的時光當中她是如何哄騙著這位總被外界認
為性格高冷的大導演。而 Agnès Varda 則表示在《Faces Places》拍攝的過程當中曾去
瑞士拜訪這位老友，但過程並不順利，她說：「他（Jean-Luc Godard）的助理知道我們
要來了。」並說，「這是讓他獨處的天地。他這樣已經好幾年了。我以為再見面會很棒，
但是的，結果並沒有。」Agnès Varda 雖然因此難掩失落神情，但她說起 Jean-Luc
Godard 依然侃侃而談他在電影藝術上的崇高奉獻。「你必須知道，在法國電影中，高達
是一個非常特立的人物。」並加以解釋，「他以非常不同的方式來探索電影。他和克勞德
夏布洛（Claude Chabrol）不一樣，夏布洛拍出完美的資產階級電影並持續不懈，但他不
是個探索家。」接續著，Agnès Varda 也表示自己是 Jean-Luc Godard 在 2014 年執導
並且在坎城獲獎的 3D 電影《告別語言》的頭號粉絲，從此他也對於這位神秘的大導演近
年的創作風格下了些註解：「現在的他拍攝這些非常神秘的深度哲學電影。」並繼續說道
，「即使是標題都像是在告別所有的事物，向社交、向廉價的想法、向技能、向廣告。」
而做為法國新浪潮少數女性的一員，更同時是女性導演先鋒的 Agnès Varda 也在訪談中
稍稍的談到了近年來在電影業界中關於性別比例的轉變。「這正在改變。」Agnès
Varda 表示她樂見於這些變化，並接續著說道，「在 50 年代的法國多少位女導演？兩、
三位，或許是四位，但現在有超過百位。且在其他領域中有更多，有女技師、攝影師、收
音師。而我為此感到相當高興，這並不單純是男人的工作。」
最後，回首 Agnès Varda 精彩的電影人生，從早期的劇情片《五點到七點的克萊歐》、
《幸福》及《無法無家》一直到緬懷摯愛逝夫 Jacques Demy 的《南特傑克》與《德米吾
愛》 。而在《達格雷街風情》後的 Agnès Varda 則再繼續描繪出一條獨特的道路，從
此的《艾格妮撿風景》、《沙灘上的安妮》一直再到如今的《Faces Places》，Agnès
Varda 不斷不斷的開創視野，在電影藝術這條路上承先啟後，拓展出一條康莊大道。而在
訪談的最後，Agnès Varda 則語重心長的表示創作者們應該避免去剝削下層階級的感受
，她說：「我們踏出腳步，我們與將自身奉獻給電影的人們相會，而接著我們去了影展。
」並繼續加以自身經驗解釋，「我大可偷走他們的生活然後逃跑。但我必須給予他們我的
共感。紀錄片建立了一個過程，我們應該與我們拍攝的人們保持連結，而非一走了之。」
在最後的最後，我們都知道 Agnès Varda 並不會因此離去，而身為一路深受法國新浪潮
電影洗禮的影迷們，勢必也將繼續爭大雙眼，等待著見證電影路上再一次的掀起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