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美漫讀者的我,說實話也是今年看電影才認識神力女超人 Wonder Woman ,才產生點興趣與好奇後馬上就來一片《神力女超人的秘密》來幫忙整理漫畫的概念源流倒是不錯(只可惜 11/10上映的是這片而不是《神力女超人》,畢竟一戰終戰要應景就是今天呀)。這部片整個是很復古漂亮的,1930s 的美國雖然處處壓抑但也處處蠢動,電影不但三個男女主角都很美(亂入的男配也不錯)、他們的校園生活、灑進陽光的課堂實驗室、看著白雲做筆記的窗台、草地上野餐看飛機、湖畔開誠佈公 double date,無一不是美好年代的外表,雖然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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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登教授,支配或臣服?
然而,此片對我來說比較像是個概念整理,有點龐雜沒那麼容易消化,倒也是一次全下肚了等回家有興趣查資料也不錯。神力女超人的諸多概念源流中,在本片清楚的主軸應該是馬斯登教授的 DISC 模型「支配引誘臣服屈從」,其中一半的概念又在 BDSM 「綁縛調教支配臣服」中得到呼應,更早發展的測謊機綁人說話更是早有真言套索的雛形。馬斯登教授期待藉由神力女超人漫畫來傳達一種「女性也可支配,男性也可臣服」的翻轉關係從漫畫讀者開始改變社會,這意圖電影是有好好帶出來的。
不過這貫串全片的 DISC 之應用,我覺得電影表達平平沒什麼張力,反而電影還更意在處處將這些概念與神力女超人漫畫片段做連結,也總是喜歡花很多力氣讓馬斯登教授看見他的女人身影時腦中冒出神力女超人圖像。當然做這麼多與漫畫的影像連結,對熟悉神力女超人的漫畫讀者來說應該心得滿滿吧?但對我這一頁都沒看過的觀眾來說有點資訊爆炸,看著漫畫一格格與現實剪接有點追不上。這沒關係,加強與漫畫的連結是好事,只是 DISC 沒做到強烈給人啟發我覺得就可惜了。
這可能和本片採取的敘事策略有關。看此片前的宣傳大概都知道,馬斯登教授的孫女一直在針對此片發聲,聲稱「此片只在拍他們想像的故事」,「祖父的兩個女人情同姊妹,但不是情人」,「不是祖父促成兩個女人在一起,而是祖父說服祖母讓另一個女人住進來」。當然本尊的孫女說的版本與電影編劇的版本,誰真誰假或有沒有真假都很難說,不過我反而比較欣賞孫女所說的版本,比較看好它能說出一個強烈而啟發的故事,反而覺得電影編劇的版本太過安全而平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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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電影?或創業電影?
看電影三位主角,大家應該都會公認是男帥女美,尤其是 Luke Evans 成熟知性帥氣迷人,然後 Bella Heathcote是純真出世直率勇敢的一朵花,比較有戲味的倒是角色最具衝突的 Rebecca Hall 。電影中,大體上馬斯登教授是個有風度有見識,彬彬有禮思考理性說話溫和的人,小三 Olive則是本著一顆單純的心怯生生地迎接各種未知,只有大老婆 Elizabeth才真正把 DISC 的「支配、引誘、臣服、屈從」給全部玩了一遍,而且是從如蛇蠍般的「引誘」開始然後很快顯露獅子般的「支配」。
說簡單點,這片壞人都讓 Elizabeth當、好好先生都給馬斯登教授做,以一種「安全牌」敘事來說是保住了馬斯登先生的形象甚至讚頌他委曲求全面面俱到,但戲劇上這樣保護主角反而架空了主角,讓一個好好先生就只是帥則帥矣,是有洞見的大教授、有遠見的漫畫創意人、更是溫柔承擔的好情人、培力女性的好男人、以及愛孩子玩飛機的好爸爸。此片中,馬斯登教授不曾支配、不曾屈從、也從不像是真受到了支配之後臣服自己,勉強說來只有向大老婆有樣學樣「引誘」小助教一回而已,他就是個怎麼都好的好好先生,完全沒體現 DISC 當中的任一種衝突。
在本片馬斯登教授自己沒體現 DISC ,就變成只是一個四處奔走的倡議家,手上有個寶貴的心理學模型 DISC 要到處找地方實踐發光,大老婆小助教都是他細心呵護的實驗對象,然後教書走不通、出版走不通、在 BDSM 聖堂得到靈感後終於在超英漫畫界走通了,儘管時代的保守讓神力女超人黯淡數十年,片尾字幕告訴我們她終於帶著 DISC 模型發光改變世界。當然啦,以一部單純的小發明家或小推銷員電影來說,這樣的敘事是很勵志的;但這片既然抬出三大俊男美女呈現一個如天堂(島)的大同三人行,我認為就應該以嚴肅愛情片的眼光來看了,遠不止創業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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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順向逆向與旁觀
電影最搶眼的當然是 Elizabeth,她的表現最有城府也最漸進,從一開始「引誘」馬斯登教授挖掘自己對小助理的慾望,也透過測謊機大膽引誘小助教,但同時她也以強勢的「支配」掌握小助教之去留,把人家能不能探索愛追尋愛的開關都掌握在手。然後三人行關係也是在她滿意地看見引誘成果後給了綠燈的,「支配」權仍在她手反而馬斯登更像欣然配合。只在馬斯登邀請去看 BDSM 這翻轉關係的靈感時,她的支配權第一次受挑戰,堅強外表第一次顫抖逃離,後來在東窗事發後再次伸張支配權結束三人行。最終還是要徹底下跪懇求原諒,「臣服」於過去的臣服者。
相反的敘事則發生在 Olive身上,只可惜我覺得 Bella Heathcote演得還是太平淡像個公主。當然清純公主也是這角色應有的初始姿態,Olive 先是莫名受吸引來報名,然後被引誘而蠢動,在掙扎著要留下還是要逃走間被強力支配留了下來甚至如獲救贖地「臣服」。只是接下去夫妻賺錢的生活中,唯她一人「屈從」當主婦打理家小,然後屈從的覺醒就在 BDSM 這一場讓「神力女超人」開始醞釀心底,還是被支配開革出門後,反而身為單親媽媽愈發堅強對等掌握自己,終於在片尾醫院戲身段都不同了,終於由 Olive自己決定去留開出條件,「支配」過去的支配者。
這下糟糕,全片主軸的 DISC 模型順向讓 Elizabeth 成長一回、逆向讓 Olive 成長一回,我們的大教授完全變成旁觀者與促成者,根本沒有他自己的成長,屬於他的主角敘事就只是創業電影中的小推銷員而已 XD 哎,這部電影原文片名還是 "Professor Marston and the Wonder Women" 「馬斯登教授與神力女超人」呀,結果馬斯登教授戲被搶光,只讓觀眾如女學生一般看他台上風度翩翩口若懸河台下四處奔走成就理想,然後看 Luke Evans 的野性帥臉小鹿亂撞。當然啦把主角當花瓶看還是看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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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與生活,誰才是主角?
當然這樣的敘事也不錯,可以當成電影主要的議題是「神力女超人漫畫如何起源?」然後給我們看一輪漫畫原創者的經歷與思考,看他如何讓臣服者翻轉為支配者而創造神力女超人。只是我對這電影處處緊綁神力女超人漫畫的偏重有點不太適應,覺得最終漫畫才是主角,這些有血有肉的人竟然更像是起源的素材與漫畫開發的靈感、而較不像是自成一個三人行愛情或家庭故事的主角。於是這片變成一部「老教授努力創作奔走一生,終於產出作品改變世界」的勵志電影,正向樂觀又安全地把老教授形象保護得完美無瑕。
然而我們當代觀眾只願意吃這種安全牌嗎?我們無法聽一個衝突甚至黑暗的故事嗎?我們無法欣賞馬斯登教授強勢支配大小老婆、黑暗到極終於激烈爆發、然後痛定思痛學會臣服嗎?當然教授孫女說的也只是一種說法,真說詳細也未必這麼戲劇化,但看來真實的馬斯登教授還比此片無菌室裡的馬斯登教授有血有肉多了,讓野獸男 Luke Evans 演起來恐怕可以更深入而強烈?
同樣地,小助教 Olive從臣服到支配的這一生轉折,不知是演員駕馭不來還是導演給的指示太過平淡,在讓人「知道」她脫胎換骨之餘卻很難「感受」到她的氣場變化,甚至她一開始和教授夫婦兩人各自都有性愛慾望的火花從一開始就沒演出來,讓人覺得這愛欲來得莫名其妙、倒像是測謊機顯得大驚小怪了 XD 。這好像是甜美戲路的 Bella Heathcote演過的最衝突角色之一?很可惜沒讓她成功駕馭大放異彩,還是等下部吧。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4cMJ3rzdpI
順道紀念一次大戰終戰紀念日,正是時候複習今年電影《神力女超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nfGfKIjiH0&t=75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