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沒打錯，因為這是看完之後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評價的奇葩電影；這不是在說使徒是
部雷作，這幾天一連補了網飛發行的極右挪威、暗夜之狼跟局外人等電影後，我反倒覺得
有著濃濃cult性質的使徒是最好玩的一部(總覺得似乎可以期待一些本片的邪典崇拜
者出現?)。先前拍了兩部全面突襲而聲名鵲起的Gareth Evans這次換了個平台發揮，整體
表現一直讓我想到他的英國同事Ben Wheatley，都有種把乍看之下不協調的元素混在一起
碰出新滋味的詭異樂趣(只是Evans沒有Wheatley那種詭異的幽默感就是了)。
嚴格來說這並不是Evans第一次拍恐怖片；有一些類型片的觀眾可能早就看過Evans在
V/H/S 2裡頭執導的短篇作"Safe Haven"。像V/H/S 2這樣的集錦作品，裡頭的成品有好有
壞，而Safe Haven大概是其中最好看的一部，將知名的瓊斯鎮大屠殺與邪教崇拜、第一人
稱式的電玩趣味與特殊化妝打造出的獵奇效果融為一爐；但元素已經很混雜的Safe Haven
跟使徒一比，都已經能算得上是很純粹的恐怖電影了......只看使徒的前30分鐘，這就只
是一個Dan Stevens飾演的棄教教徒前去營救胞妹的20世紀初時代劇，故事最後會暴走得
這麼嚴重，也不知該稱讚導演兼編劇的Evans腦洞開太大，還是犯了失憶症忘記自己原
先想要拍什麼？
暴雷會嚴重影響觀賞本片的樂趣；只能說使徒的前半乍看之下像是英國的邪教電影經典作
The Wicker Man(1973年的原版，不是凱吉的地雷貨)，但最後卻演變成雜揉了瓊斯鎮大屠
殺、Lovecraft式恐怖、英國鄉野傳說、遠藤周作的沉默以及一部分的全面突襲(劇中人物
沒一個會武術，但一發狠打架殺人起來也是被拍得毫不含糊)，再加上B級恐怖片的獵奇虐
殺調味的黑暗大鍋，可能有些像是先前大紅的電玩Out Last 2的古裝版，卻又遠比
Out Last 2來得複雜；如果不是因為沉默之丘的電影版早在Evans拍出本作前就被拍到沒
藥醫了，看過本作的觀眾大概會將他列為改編作導演的首選。Evans的劇本整體來說並不
好評價；以一般標準論之很難不去承認本片的前一小時冗長的有些不必要、支線太多、最
後對於所有怪力亂神的根源的解釋也太含糊，但對照故事最後的瘋狂發展，卻又讓我覺得
用這麼"學院"的方式去評價它有點太沒趣，偶爾cult一下好像也無傷大雅。
另一個讓人無所適從的地方是本片的製作。這麼荒誕的電影前提，照理說跟那些假假的血
漿(最好看起來像草莓果醬或番茄汁一樣)和廉價特效應該是絕配；但使徒的製作以小成本
而言是水準之上的認真。配樂聽起來像是庫柏力克的鬼店和TPA的黑金企業的混血兒，而
絕美的地景、種種富有時代感的生活細節(連義和團都出現了，而且中文出乎意料的道地)
，還有仰賴特殊化妝而非特效的血腥場面，都讓畫面整體十分賞心悅目(以及讓人不適)。
攝影也是Evans和他的長期合作夥伴Matt Flannery最精緻的一次表現；光是那些拍攝海島
與小鎮地景的美麗大遠景以及幾段動作戲的前後景設計就已經很討好了，但真正有趣的是
Evans與Flannery的攝影角度、鏡頭運動與鏡頭視點的結合，非常有想像力；幾個好看的
破水平(Dutch Angle)鏡頭與長鏡頭橫移在這裡不過只是開胃菜，人物被刑求跟屠宰時的
鏡頭角度竟然是從平的一路慢慢旋轉，或快速旋轉到整個倒過來，再各自搭配上客觀與主
觀視點達成不同的敘事效果。只以男主角在燃燒的十字架前被義和團刑求的畫面來說，
Evans跟Flannery很明顯想要營造主角被十字架所象徵的天主給背棄的意象，因此畫面剛
開始就是一個完全倒過來的背拍(畫面倒過來，十字架也就跟著倒過來了)；但木十字架燒
著燒著要倒了，接著怎麼維繫相同的意象？Evans給的答卷相當有趣：那就慢慢把鏡頭倒
回來，畫面擺正後，木十字架燒倒了，於是木十字架從戲的開始到結束都是倒的，一點希
望都不給主角。
我不是很確定一般觀眾對使徒的看法會是什麼。我個人並不排斥這種雜燴組合，甚至可以
說看得蠻爽快的。它被網飛買去發行可能是好事一樁，一方面是因為它太血腥了點，二方
面是因為它明顯無意面相大眾客群；但要說它是一部純粹惡趣味的B片大概也很難成立，
畢竟它始終沒有B級電影的歡樂感，而幕前幕後看來都拍得相當認真，技術上也頗為可觀
。只能說，如果你對公式化的電影元素組合稍微有些厭煩，看看它也無妨，搞不好你會愛
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