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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從他變成她 名導演20年紀錄片的震驚告白
「我爸從小不就認為自己是男性。」帶點嚴肅語氣，鏡頭前的美國紀錄片德瑞克（Derek
Hallquist）邊比手畫腳，邊描述爸爸的認同過程。他老爸不是別人，正是今年引爆全美
話題，代表民主黨參選佛蒙特州的跨性別州長候選人─克莉絲汀（Christine Hallquist
）。
德瑞克執導的《穿裙子的英雄老爸》（Denial: The Dad That Wanted to Save The
World）今年在世界公視大展播出，12月15日也將在台中播放。德瑞克日前應公視邀請來
台參與高雄場映後座談，回台前，《蘋果》與他約在下榻飯店進行訪問。但我們抵達時，
第一眼看見的，卻是德瑞克拿著攝影機追趕候選人宣傳車的畫面。
「台灣的選舉太有趣了。」德瑞克邊笑邊說，他來台時適逢九合一大選，候選人賣力催票
的畫面，他一個也不想放過。過去近20年，他也是用同樣的方式拍攝爸爸，不放過任一個
畫面，包含爸爸換穿女裝的過程。
德瑞克14、15歲時開始跟拍爸爸克莉絲汀。克莉絲汀原名戴夫（David Hallquist），是
佛蒙特州一間電力公司的CEO。他多年來推動電網革新，希望改善電力設備、配電方式，
讓電力使用更有效率，緩解全球暖化問題。德瑞克原先想拍攝一部老爸如何為能源政策努
力的片，拍到一半，老爸出櫃了。
「我有性別不安症狀」，在《穿裙子的英雄老爸》中，面對爸爸的赤裸告白，德瑞克根本
無法反應。他是家中最後一個得知老爸是跨性別的人、也是唯一的生理男性，「我根本不
想接受這件事，我從小到大認識的爸爸不是真的。」德瑞克說，「當時我對性別和性傾向
一無所知。」。因為無知，他問老爸是不是同性戀；因為無知，他分不清LGTBQ的差別；
他也笑著告訴我們，「我想過跨性別是遺傳嗎？會遺傳嗎？我的意思是，我那時真的很無
知。」
這樣的狀態持續快一年，他跟媽媽談、跟心理醫生談，開始面對爸爸是女人這件事。他讓
爸爸在鏡頭前談自己的認同、談如何「扮演」男人、如何掩蓋自己內心是女人的事實、甚
至有了自殺念頭。老爸的赤裸告白，對德瑞克也很衝擊，「我覺得很艱難，我從沒真的想
過這些事。」
「我學到最大的教訓是，當你嘗試處理複雜議題、特別是與人有關的議題，耐心、同理心
是最重要的。」耐心、同理心，讓德瑞克試著重新認識爸爸，看到她真正的一面。他回想
一開始面對爸爸出櫃的反應，笑著說真的有點小題大作了，「當時我有偏見，我認為跨性
別是另一種人，但當我越學越多，走過這段過程，我經歷掙扎、接受真實後，這些都不見
了。」
「人性都是不想聽實話的，就因為你拒絕承認事實，你就必須承擔後果。」克莉絲汀與德
瑞克片中的這段談話，點出人性易於「否認」的天性，這也是貫穿整部片的主軸。克莉絲
汀還是戴夫時，「否認」自己是女人；德瑞克「否認」爸爸的出櫃；政府、社會「否認」
暖化危機、能源政策改變迫在眉睫。而要解決問題，最先要做的是，停止否認。
戴夫在2015年選擇面對最真實的自己，他向公司、社會公開出櫃，成為全美第一個出櫃的
跨性別CEO，也改名為克莉絲汀。她接受媒體訪問、穿女裝上班、參與遊行現身，完成自
己這輩子最想完成的夢想：當女人。
但隔年川普當選美國總統，一切又有了改變。
川普上任後對女性、移民、多元性傾向的態度並不友善，信仰基督教的副總統潘斯更公開
表示，要消滅跨性別，「我對這件事很困惑、沮喪，也很惱怒。如果你真的是基督徒，你
就會知道這是錯的。」德瑞克描述美國社會充滿仇恨氛圍的現況時，話中多了怕爸爸受傷
的擔憂。而克莉絲汀想得比他更多，她想阻止這種情況。
「她看到一些年輕的穆斯林女孩，在一場演講中想做出改變，她們用團體的名義唱歌、表
演、演講，克莉絲汀被感動了。」連小女孩都有勇氣改變世界，讓克莉絲汀更堅定從政的
想法。她從一個幾乎沒有政治資源的素人，通過民主黨初選，成功成為佛蒙特州州長候選
人；再加上她的跨性別身分，瞬間成為全美話題。
「競選遇到困難，並不是因為她是跨性別，困難的是每個人都想談她是跨性別。」談到爸
爸因為跨性別身分受到關注，德瑞克有點無奈。他指出，不論記者會或訪談，人們都專注
在克莉絲汀是跨性別者這件事，而忽略她看來無聊、想解決大問題的政策。所幸佛蒙特州
人口不多，僅60萬，對競選團隊來說，把焦點拉回來還不算困難。
2018年11月6日選舉結果出爐，克莉絲汀未能如願當選，但拿下4成選票的她已雖敗猶榮。
「我以她為榮。」德瑞克說，爸爸讓他學會誠實面對問題，不論是全球暖化還是身份認同
。而身為一個紀錄片導演，他希望把真實攤在眼前，讓更多人認識跨性別、了解他們的掙
扎。「我在高雄時有個觀眾，問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她說，我在捷運遇到一個跨性別，
但我不確定、不確定該怎麼做，這感覺有點糟。」那怎麼辦呢？德瑞克說不用擔心啊，沒
關係的，當你意識到並想嘗試了解時，就已經是好的開始了。
「你只需要了解，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他說。（徐婉寧、江玟／台北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