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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影片名稱 : 寡婦 Widows
2.觀影時間 : 12/07
3.觀影地點 : 喜樂時代
4.觀影方式 : 自行購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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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的片型是很商業的警匪、四亡夫四寡婦的海報充滿兄弟熱血姐妹情誼、女性結盟偷拐搶騙甚至有種「瞞天過海:四面玲瓏」的耍帥片味道、甚至 Viola Davis領軍還令人以為「自殺突擊隊」又掛新牌上市了 XD 結果導演竟是很藝術很議題又很會得獎的史蒂夫麥昆?光看海報與宣傳,難道這片議題是男人靠不住、姐妹站起來?喔喔,這樣一講 B級味好重 XD
結果議題好像真的就是男人靠不住、姐妹站起來?不過隨著幾位男性配角得到如主角般的大頭特寫、在幾個男人城市的神聖殿堂慷慨陳辭大演說,我突然發現此片遠不止想講幾個孤兒寡婦的故事、而更雄心壯志要以這芝加哥 18 選區為例拉出一個「罪惡之城」的空間廣度(深度如何我就沒興趣討論),在這裏有好多天上的體制(警察官僚、教會政治、金權政治、家族政治)壓迫著穿西裝站第一線的苦悶男人、心有不甘的大男人壓小男人、大小男人再回家壓女人,壓迫食物鍊中最底的女人會不會繼續找更底的來壓呢?先從幾個男人代表談起:
https://iamyourtargetdemographic.files.wordpress.com/2018/11/widows-header.jpg
體制壓男人、男人壓女人
老馬利根以他的百年老店家族貪污分贓(安插交通委員會)老做法,壓小馬利根;小馬利根很想轉型(只是隱晦點洗白)甚至很想弒父,但他一方面壓榨利用少數族裔女性青創社群(拿了資助自此交出一半收入)、一方面轉向壓黑人競選對手賈莫曼寧(聘哈利偷他關鍵的兩百萬)、甚至壓迫哈利把被燒掉的錢自掏腰包生出來(否則讓你復活)。
https://imgur.com/jWHlvtX
賈莫曼寧,他們全黑人社群、全黑人競選、全黑人教會、全黑人黑幫,在這麥昆導演的黑人電影裡當然是受到全面多種壓迫的。第一場戲看小馬利根來踢館,我們幾乎以為這被欺負的曼寧兄弟是本片正派方了(還有可愛的 Daniel Kaluuya 其實可怕得超精彩!),第二場戲看他聽牧師講「忽視」聽到熱血快流淚,我們也幾乎要認同他,何況他在本片是偷錢陰謀的受害者呀;但他卻壓迫孤兒寡母(喔不,是孤狗寡妻)、壓迫小輪椅小司機、不殺搶匪(後來還與哈利共謀)反而殺 Rap小兄弟。
https://imgur.com/3QukC89
最強老爸哈利,片頭與老婆 Veronica 跨種族戀情成家多美好,但他顯然也挺不住這社會對黑白聯姻之理想的無情壓迫,尤其警政官僚放任下兒子如許多黑人被警槍殺,徹底總結了這絕望。但他不但無能與妻子共度、竟轉而棄妻騙妻、甚至做案子陰謀犧牲三位手下?最後終於也很直白地坦誠「我保不了大家、就只保自己」。
https://imgur.com/RQQFBld
哈利手下三個男搶匪,我們後來也知都是被哈利欺騙犧牲,平日恐怕也沒片頭一度給觀眾製造了點幻覺的兄弟情義,搞不好平日一起作案也是給哈利壓榨慣了的?而片頭極短的夫妻戲份中,我們又知被老大壓迫的他們會如何回家壓妻子:Armanda 老公不知待老婆如何,Linda 老公是掏空老婆自己賭博紓壓輸光光、Alice 老公是心情壞就家暴家暴完再摸頭。
https://imgur.com/V4NJrCg
壓迫的轉嫁,女人也一樣?
總之,此片世界裡的男人們都很苦悶、都有天上的壓迫、都有令人同情的可憐面、但也都轉個頭轉嫁壓迫給別人,這壓迫食物鍊最下層就是女人了。然後有趣的是:女人的結盟也會複製男性壓迫嗎?領頭的 Veronica 自己是被壓迫者、但她以富裕菁英(住豪宅、有頭臉老公、教師公會、候選人都要拜會)領軍三個底層女子(拉美小店主、波蘭小花瓶、非裔打工媽),是否也一樣會轉嫁壓迫?
https://imgur.com/OWP7smD
當然 Veronica 不至於會欺騙犧牲三個手下,但她初始姿態是冷酷的:要加入還是要子彈妳們自己選擇責任自負、平分完錢各自走人再無瓜葛、找妳們來是要物盡其用不是來給老娘教、要找新人來分錢那分妳們兩個的不干老娘事... 還要 Linda厲聲「我們一切平分、患難與共」才赫然驚覺自己走上什麼路。話說,此片 Linda也才負責找平面圖的地點竟還找不到,反而去跟人家吻了起來也沒能冷靜利用這機會,以「瞞天過海」姐妹搶劫片型來看根本就無用,這些橋段又是拿來幹嘛的?
https://imgur.com/7CyNhBs
相對很有戲的 Alice也許把這一系主題表達更清楚(外表很悍的 Rodriguez無用、很花瓶的 Debicki超強,高反差趣味),她這傻妹都在傻傻求關愛,甚至出任務也每每樂觀地吃定人家關愛而一次次手到擒來,譬如家暴女性互挺買槍、買車則先感謝對方好意但很快失望發現對方意圖、而男吃女這意圖更昭然若揭的「援交」呢?我們看這位房地產男子 David儘管花錢買春其實也不少人情關愛、令 Alice不但能利用他更滿懷真誠希望,只是 David再多關愛仍跨不過那世故社會的冷酷世界觀:這一切都只是交易而已。
https://imgur.com/ImDMgvU
想想 Linda婆婆的「我兒本能上大學、都妳搶走他人生」與 Alice媽的「要過好日子就去賣本錢」都一樣,壓迫的初始邏輯本是精打細算的交易,只是自己在一邊受人欺負被虧了討不回來時、就會去另一邊欺負人家討回來,正如 Veronica 老公冷冷說的「只保我自己、不保身邊人」。片末,公事公辦自私極端的 Veronica 與滿懷希望多情極端的 Alice再相遇,要如一開始約定的事成之後不相往來嗎?冷酷自保的 Veronica 露出笑容釋出善意,已是此片絕望芝加哥的最暖療癒。
https://imgur.com/eCgf4YS
說實話我對麥昆舊片也沒啥印象、遑論有什麼研究,只知道他應該就算商業片也會拍得比較嚴肅有議題、不會只是動作拍爽計謀拍炫女性拍酷而已。看這片四位女子偷拐搶騙、傲慢男人各自付出代價(老馬利根死、小馬利根當選卻虧錢、大曼寧落選又虧錢、小曼寧惡貫滿盈、哈利死在老婆手上),我覺得動作片導演拍起來應該會有種爽感、麥昆拍起來應該要有種沈重的警世感。這警世感也不是沒有,只是我覺得有點戲謔有點隨便,尤其一早起來壞男全受到制裁、好女一個個走進社區做公益,這實在有種連商業片都少見的歡樂感 XD 和整片剛開始的冷峻壓抑語氣差好多。
我個人是覺得麥昆來拍姊妹同盟瞞天過海的警匪題材,是有一點點在藝術與商業之間不上不下的。電影開頭很藝術(看一場場驚悚男人大頭特寫、那顆左半車拍到右半車的長鏡頭、還有槍枝森林與廢車大海)、中段好像商業起來快速帶過好多事、但那商業感又不如一般商業片的紮實詳細,想想《瞞天過海:八面玲瓏》這種片拍一堆計謀細節與演練不是拍假的呀!沒了那些炫目沙推與反覆演練,《寡婦》這片四個平凡女子的一步登天就有點流於虛妄自嗨了。
不過無論如何,對重視社會議題甚於重視動作計謀寫實性的我來說,此片能把這壓迫食物鍊好好拍出、並在無盡絕望後終於談出點希望,我看了仍是很感動的。希望麥昆以後繼續加油也繼續跨領域,我都會期待。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6S3phVSi0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