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情人節、好多愛情片，這天最風光的銀幕情人是誰呢？《雨天．紐約》新上檔而《她們》也還在院線的甜茶 Timothée Chalamet 應該算一位，同演《雨天．紐約》而今天也有一部 Netflix片《生命中的燦爛時光》預告上架的 Elle Fanning 大概也算一位。不過還有一位德國小鮮肉 Dennis Mojen 就在 2/14 情人節當天一天上兩片：Netflix 的《逐夢拍檔》Isi & Ossi 以及院線的《尋愛夢工廠》Traumfabrik！
這位丹尼斯莫言（台灣翻譯「丹尼斯莫賈」），年方二十出頭，整張臉就長得一副勞工小伙子模樣，在兩部片中也都飾演底層小夥子樂觀奮鬥成就不凡，事業的不凡從不是奮鬥的目標、那目標當然不能免俗都是為了「愛」！其中《逐夢拍檔》是女主角敘事、有個上流大宅女主角結識他這底層小拳手成為歡喜冤家；而《尋愛夢工廠》則是他挑大樑的男主角敘事，讓他演個每天被開除換工作的打雜小弟結識一位風華絕代女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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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不，其實不是女明星，而是女明星的舞蹈替身兼秘書小妹，一樣是在影圈打雜什麼都要做 XD 這部《尋愛夢工廠》德文片名就是「夢工廠」，電影也充滿似真似幻是耶非耶的夢想與現實。男主角 Emil 是 1961 年退伍的東德小兵，渾渾噩噩來到波茲坦 Babelsberg 片廠投靠哥哥找工作，木工臨演甚至動物保姆他都做過了，每天不同的工作彷彿身處不同世界般。的確，片廠就是個夢世界，走在街上會看見古今中外三教九流奇幻現實裡不同的人物趴趴走、一間間倉庫攝影棚裡上演著不同的戲劇與特效，有時轉頭一瞬彷彿到了冰雪王國、定睛一看才知只是佈景雪花像真的一樣。
此片是致敬德國好萊塢 Babelsberg 片廠的影人片，全片當然毫不客氣大量取景 Babelsberg 加以復原 1960s的佈景與特效，開場十分鐘讓男主角如進大觀園般走過一遭，就已是夢想現實的紛雜交錯琳瑯滿目地。而夢想現實交錯的「美夢成真」與「南柯一夢」，當然要總結在那夢中情人，而且在一個傻傻分不清假戲與真做的片廠 rehearsal：小臨演 Emil 臨時被拉上台當光替、還被導演指示這幕要對女主角深情款款吻下去、這小子美人在前樂得照辦還真吻下去！誰知美夢成真以為愛上大明星後，美人翌日馬上下凡：原來只是女明星替身，佳人落魄小廝渾噩其實沒什麼不同。
「白雪」佳人 Milou來自法國住西柏林飯店、出身東柏林睡片廠的小廝 Emil 看似高攀不起？其實兩人都是電影產業小螺絲。兩人如何能來電？也許就是小螺絲不長眼睛太天兵、假戲真做竟真吻下去，才給本來行禮如儀按表操課的龐大劇組一個夢寐以求的魔幻時刻，多少影人每天努力工作癡癡等候的也許就是這一刻？此片的大片廠大劇組、與大製片大導演，也往往充滿官僚的權威與僵固；但此片是站在懷有夢想的基層影人這一邊，大劇組內台前台後數十張老少胖瘦美醜不分的臉孔，個個耐心沈潛懷抱著夢想，每人戲份也許如過眼雲煙，但本片群戲鮮活立體個個一看就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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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 Emil & Milou 也就是兩個小夢想家代表而已。他倆一見如故的第一次約會，滿心渴望鐵塔西餐廳俯瞰花都巴黎，其實只是貓道擺桌椅俯瞰舞台人生，杯中只有清水盤中只有花生米；不過電影人就是造夢者，手上沒有的物資心裡能想像，過不起的好生活都能演出來，就是最富足的精神食糧。只是有一天，假戲是否能真做？夢想是否能成真？精神食糧真能變成盤中飧？那需要機會更需要改革。而時代的機會往往突如其來，保守者也許悲觀地滿懷鄉愁、怨嘆安穩的現狀慘遭巨變？真造夢者卻能珍惜巨變找到突破口、眼光精準把握機會大膽嘗試過去不敢奢望的改革。
這突如其來的機會，是戰火愛情電影的大時代分裂，在 1961 年就是 8月13日東西柏林邊境封鎖、柏林圍牆起造，居然 Emil 為 Milou精心打造的美夢成真大約會就在這一天、而佳人被槍口指著擋在鵲橋前就此天人永隔？愛情小鳥面臨這幕都心碎，唯有天兵 Emil 聽說兩德封鎖反破涕為笑：原來她只是來不了、不是不想來；原來柏林圍牆剝奪的只是身體的團聚、卻不是相愛的夢想！這 Emil 果然是時代悲情下的希望精靈，代言電影人在困境中的造夢意志！這精神在龍雪菲格英國片《他們的美好時光》溫馨雋永地談過，今年這部德國片《尋愛夢工廠》則傻氣瘋狂談一回。
東柏林被封鎖的第一天， Babelsberg 遇到前所未有大挑戰：別說西方來的外國明星與導演都被困在西柏林緊急被疏散，就是各級製作單位與基層員工也有一半來自西柏林以後再也來不了，那正如《他們的美好時光》訴求的戰時拍片胼手胝足大膽任用女性與素人一般，《尋愛夢工廠》的東柏林新影界也要大膽任用各種三教九流邊緣人。本來惹得片廠總裁吹鬍瞪眼的搗蛋鬼 Emil ，竟也陰錯陽差取代了一位新官上任卻被擋下而沒人見過的西柏林明星製片人，一夕間由小雜工變成大製片、馬上自己提一案還兼任編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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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電影造夢，初衷當然不是錢而是為了「愛」：如果我為 Babelsberg 與東德政戰拍一部國際大片，是否足以請來巴黎女明星、順便請來她的替身 Milou與我相聚呢？傳統大製片不亂做的夢、不找的二線員工、不採用的基層靈感，冒牌製片 Emil 打破壁壘樣樣來。一部膾炙人口老嫗能解令人心花怒放的大片，要大場面大宮殿、大景觀異國風、要史詩要戰火、要被時代拆散的淒美愛情... 這一切隱然直指 1961 兩德分裂的悲情，但組合出來的成果是劇力萬鈞的「埃及艷后」Cleopatra ！而且當然要加編很多支群舞給艷后帶舞、讓替身 Milou在舞台上一次次發光！
話說 1963 年伊麗莎白泰勒和理查波頓的《埃及豔后》和這故事相關嗎？恐怕沒有，《埃》片在歐陸只到了羅馬 Cinecittà 而沒到 Babelsberg，Babelsberg 自己也直到 1999 年才參與了另一部美國的埃及豔后新製作。此片由年老後成為外公的 Emil 對他外孫講起「外公拍片追到外婆」的片廠故事，恐怕也只是挪用各種歷史印象移花接木拼貼出來，這說故事行為本身就是一個似真似幻的「造夢」，目的是要鼓勵情竇初開卻裹足不前的外孫大膽追妹讓「美夢成真」。
導演 Martin Schreier在訪談中說過拍此片的初衷，不是一種屬於老人的鄉愁，而是要針對當代年輕觀眾重新提醒一種失落的價值：真愛很簡單、過程不容易、但努力追尋，尤其面對這愛情已經商品化、處處充斥約會交友網站、可以滑手機把一個個男女頭像往左拉到垃圾桶或往右拉到床上的年代，那傳統心有靈犀認定「美夢」就去把夢造出來的單純愛情，值得新世代參考。同樣的精神，從個人層次放大到產業層次，也許也隱然提醒當代商業片在「賺錢」與「感動觀眾」之間，是否陷入迷失忘記了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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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片談 Babelsberg 拍個國際大製作請來法國大明星，這件事本身和真實歷史倒是較切題。Babelsberg 在 1960s 雖然身處東柏林，還是在文化上和西方各國試圖維持好關係，甚至為了東德的政治宣傳，在文化生產的國際合作與國際露出上更加地熱切。本片也是有一堆高層，包括本來很討厭 Emil 的片廠總裁與更高的政宣部長官，長官為了能宣傳東德什麼人才都願意破格任用、心繫產業卻面臨危機的總裁則小心翼翼找夾縫生存... 就這麼剛好，本來誰也不看好的 Emil 這冒牌製片，他的種種破格反而為面臨危機成為一灘死水的 Babelsberg走出一條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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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冒牌製片要當素人編導，不一步一腳印是不行的，概念剛剛成型的 Emil 妄想一把抓兼任編導？還須廣招劇組人才集思廣益、讓概念快速成形分工執行。此片不走寫實，不是部「白手起家導演」職場人生，所有他該經歷該學習的，那過程都浮光掠影快速帶過去。本片真正強調的電影人成長那一刻，還是在 Emil 親身上陣體驗的「魔幻時刻」：身為導演須整合百工呼風喚雨、須計畫紀律與人脈經驗、何況上頭一堆高層與大牌... 但 Emil 最直接的直覺、總能捕捉人所未見的當下，片廠天旋地轉一團亂，正如同埃及與東德天崩地裂時！大明星此時不吻更待何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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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任何職場包括片廠都不會那麼夢幻，一定充滿階層壁壘與物質現實。不過電影就是造夢的，此片當然也不沈溺寫實而更強調夢想。拍一部大片請來了 Milou，昔日的小廝與小舞者就能變成才子佳人在一起？本片還是拍了很多現實，包括戰火分離音訊全無下的三角戀、自由巴黎對比威權東柏林、以及每個人是否相信專業美夢能努力成真。現實中，這一切讓年輕男女世故分離的因素，讓無數的時代情人走上正軌回歸各自的柴米油鹽；但本片 Emil & Milou 告訴我們，物質包袱也不是那麼地絕對，若夢想是真正美好，許多你須要毅然割捨的，何嘗不會發現都只是身外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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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對我來說稍稍可惜的一點，在於影人面對時代的「造夢」初衷花了很大篇幅與多種創意來生動鋪陳之餘，真正把夢想打造出來的「夢工廠」這段片廠機器大改革大運轉、以及「埃及豔后」的拍片現場魔幻時刻，那些戲份都多少被壓縮了，許多視覺上的「美夢成真」是有琳琅滿目地做出來，但總令人貪心地還想看更多。無論如何，本片是浪漫熱情美夢成真的影人片，它訴求年輕人心懷夢想努力奮鬥、訴求黑暗時代的正向思考、訴求當代已經漸漸失落的老派愛情與人情、更訴求電影產業永保靈活堅守初衷。
身為非影界的一般觀眾，我們家看這片入口即化毫無障礙，也許影界內的專業觀眾來看還能看到更多業內門道呢？總之它是很適合情人節氣氛的約會電影，還介紹了新一代德國金童玉女 Dennis Mojen & Emilia Schüle給我們認識！Mojen 今天還有 Netflix新片《逐夢拍檔》剛上架，Schüle 則有德劇《選帝侯大街》可追，也推薦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8pgPl0bw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