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Netflix架上看到的澳洲電影《虛擬實驚》OtherLife ，是個小成本的科幻驚悚片，關於「人造記憶」植入腦中且可縮時體驗的技術。看到這技術題材，大家應該都會想到《魔鬼總動員》吧？或是題材大同小異的《全面啟動》？不過這部《虛擬實驚》是部小成本片、故事規模也很小，就只圍繞在一個科技企業家與她的公司和親友間。本片主角是年約三十的科技企業家 Ren Amari，她研發了套裝記憶體驗包、可寫好完整記憶列印成眼藥水、滴上眼藥水就可以即刻體驗各種美好假期或極限運動！而且進去度假好幾天、現實可能才過一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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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本片並沒在談《魔鬼總動員》那種反烏托邦的政府與企業如何用這科技操控人們、也沒在談《全面啟動》那些組織行動偷天換日，它反倒是聚焦女主角 Ren一個人的心路歷程與體悟。Ren 跟一位以創意點子開發科技產品的朋友 Sam合開了公司 OtherLife，靠 Ren開發技術而由 Sam找贊助談合作，這種植入記憶還能壓縮時間的技術還可以有好多應用呢！儘管 Ren堅持停留在運動渡假等短暫娛樂的領域以確保用戶安全，但合夥人 Sam可是雄心壯志見錢眼開無界限，各種虛擬訓練營、虛擬教育、虛擬戀愛、虛擬政宣、甚至虛擬監獄都葷腥不忌！
看 Sam一臉市儈地簡報遊說拉攏客戶，我們都知這科技真要玩起各種類型反烏托邦驚悚片恐怕拍都拍不完... 不過還好，此片對這些應用僅止於說說而已，Sam 是虎視眈眈躍躍欲試著，但這些專利都還在 Ren手上，畢竟這技術是她家爸爸創始、她弟弟加工賦予新靈感，但他弟弟一次潛水意外被判定腦死成為植物人後、Ren 才開始走火入魔似地潛心開發這技術，希望能激化弟弟腦內深處未開發處、對既有記憶走出一個另類的結局！具體說，就是希望弟弟在替代回憶裡能夠再潛水一次、只是這次以被激發的自主意志游出水面來！
這腦內覺醒的理想，本片取海天景觀的破浪而出意象來表達，是視覺上一大看點！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外在刺激的「腦內覺醒」真有效嗎？以 Ren報請科技部核准的簡單套裝運動體驗包來說豈非撈過界？除了有希望刺激腦內覺醒外難道不會造成其他腦內傷害嗎？說到最後，就算一切困難都克服了，難道成為植物人的弟弟本人真的想要醒來嗎？何況耳邊每天聽爸爸叮嚀「別再眷戀了、給弟弟拔管、過新人生吧」... Ren 儘管手上一意孤行做到底誓不回頭，但不願面對的內心其實充滿疑惑，本片就不婆婆媽媽讓她在現實中與人辯論、而直接把她丟進腦內世界探索自己的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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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產品上市發表會前幾天，劇情安排一位免洗的屬下床伴，讓 Ren在射後不理卻又心懷愧疚想討好他時，不小心讓他自己亂玩玩到了 Ren給弟弟專用的禁忌體驗包，玩出人命要接受司法調查了... 但合夥人 Sam提出一個更禁忌的想法還自命一石二鳥：由妳來坐我們開發的「虛擬監獄」、妳在裡面看似一年其實在外只浪費一分鐘，換得司法部算妳刑期已滿不再追究其他違法行為、而且算是「虛擬監獄」產品試用通過將收到獄政署大筆訂單！沒辦法，誰叫 Ren的爸爸這幾天就要給弟弟拔管、她若實體坐牢一年就再也沒機會救弟弟了，於是咬了咬牙進入腦內一年的虛擬監獄...
此片把小故事做到戲劇化，一來靠的是高概念的視覺舞台建立，譬如這個「虛擬監獄」一切極簡只有各種補給封包、唯有一面大銀幕牆大大地打著「001 天」給你倒數折磨你心志；二來靠的是女主角 Jessica De Gouw的氣質與演技，她的背景是天才博士、也是享受極限運動的獨立女強人，平常埋首研發不善社交、少有的情慾出口也被她冷酷以待，外表永遠是冰冷深沉不近人情、但我們一直感受得到她努力壓抑絕不崩潰... 這許多壓抑情懷，帶到虛擬監獄後她仍像是個苦行者般簞食瓢飲靜定沈潛，誰曉得大銀幕牆打完「365 天」後竟自動回到「001 天」，終於嘶吼崩潰！
也許，正是有這「崩潰」，人腦自己的自主意識與能力、才將開始突破外界強加的記憶封包，才將在同一個框架下走出自己的路子、在同一記憶劇本中改寫出自己的故事？本片這個記憶封包就是簡單的「單人監獄 365天」，但 Ren自己對這個封包的不信任、以及自己對封包背後黑手 Sam的懷疑、自己對被迫坐監背後的忿忿不平、自己對出監之後要趕快完成某些理想事物的急切，乃至自己對自身罪咎的逃避、對自身理想恐只泡影一場的隱憂... 這一切情懷都將混合在一起走出一個完整的新世界、遠遠超出封包所設的「單人監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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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就在這從「小監獄」脫逃走向「大世界」的 Ren個人腦內旅程中過完了大半，到片尾還是會讓她醒來的，但那栩栩如生的完整世界、充滿七情六慾的人情互動，都令她感到歷歷在目地真實、怎知其實都只是南柯一夢？本片也許女主角一開始的心結是「不顧一切搶救弟弟」，而她走過這一遭看似恍然大悟，發現原來弟弟即使被她激活腦內深處而終於醒來了、也只會醒來一下權充告別後毅然選擇死去？然而，儘管片中這看似弟弟的主動選擇，片末才揭曉這其實只是 Ren潛意識的投射：我這樣一意孤行拼命搶救弟弟，是否已走火入魔、終該放下呢？
此片看似有兩個議題一週在那平行發展著，一個是 Ren搶救弟弟的科技開發與自我檢討、另一個則是合夥人 Sam對她的科技產品如何覬覦賺錢而偷天換日，兩個議題乍看之下彼此八竿子打不著？不過我想，此片兩議題都共同指向這個科技的禁忌與空虛：說積極，Ren 開發它的積極意義也可能只是一場空；說消極，Sam 在背後虎視眈眈的各種應用開發將白鬼橫行、甚至會對一般人們脆弱的腦子造成極大傷害！本片前段已經害死一個 Ren的小狼床伴了，難道不會再害慘更多人嗎？結局大戲就來給我們兩個對照的結果：
被遊說開發新產品卻不願的 Ren，再次被 Sam陷害進入「365 天單人監獄」，但意識清楚意志堅定且對這一切了然於胸，只要盤腿坐下靜心面對就可自主改變這記憶封包的劇本，銀幕牆上的「365 天」如流水般一閃即逝！不過還治其人之身把 Sam丟進監獄後，意識意志與知識能力只要並非統統在最佳狀態，Sam 就如同真正坐監一年般瀕臨崩潰、而且他那亂掉的腦子也會充滿被害妄想讓這記憶封包的「365 天」無限反覆... 這種腦內互動科技充滿意外，並非人人玩得起，還是見好就收把 Sam拉回來、所有技術打包帶回吧。與其期待以虛擬挽回現實，不如留在現實修補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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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科技被奸人利用或被老大哥掌控的反烏托邦電影，我們看商業大片都看得多了，《虛擬實驚》這部科技小片的看點又在哪裡呢？對我來說，它的「小」反而是特色，它不向外去面對大社會大風雲大惡人，而向內面對腦內也就是面對內心，在腦內自己思量為什麼想要打造這些科技的初衷，而由電影把這腦內思量做成一場追趕跑跳的小冒險。說穿了，本片絕大部分的劇情都在那「虛擬坐監」的短短一分鐘之內，只是這短短一分鐘內的思考掙扎與自我推翻，已如一場逃殺冒險般緊張刺激。
本片成本小，但視覺手法用得恰到好處：有遼闊的海天取景打造那美好但一瞬可滅的世界、有極簡的監禁舞台營造意識的自限而等待自主的突破、有多次眼睛特寫作為靈魂之窗擔綱一次次世界觀的轉換、有白淨的冷色調城市景觀烘托著女主角的壓抑沈潛... 這位女主角 Jessica De Gouw，影齡雖已十幾年，在台灣卻只上過今年三月的《戰慄糖果屋》一片，台灣觀眾對她最熟的演出應該是 CW 影集《綠箭俠》吧？她的外型俐落冷酷，臉型剛硬很能展現決絕，在此片配上黑色眼藥水更是有種科學狂人的歌德式美感！推薦上 Netflix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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