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井優、高橋一生合演的黃金陣容讓我在關注到這部電影時就非常期待，
特別是小優絕美而若有所訴的電影海報視覺令人印象深刻，
台灣是在2020金馬影展曾經上映，得知可樂電影發行後，
非常高興終於可以一睹為快。
然而，這完全不是一部娛樂性質或看後歡快的電影，
而是會在片末沉浸於令人震懾的餘韻跟思考之中的故事。
世間繁華與黑白世界的影中人，相互映照
在這部電影中，以二戰前1940年代為背景，
在國際情勢詭譎的神戶，豐饒活躍的洋派氣息與人心浮動的昇平街道，
足見現今仍部份存在的神戶復古情懷，
經商成功的福原優作（高橋一生飾演），過著優渥而充滿餘裕的生活，
接觸海外思想，優雅富有學養，
其妻聰子（蒼井優）單純可愛，夫唱婦隨，
帶有一份未經世故的天真，
不時在丈夫為嗜好所拍的電影中飾演女主角。
此處的影中影，是一種楔子，是導演精心安排的橋段與暗示，
帶領讀者在前半段緩緩進入夫妻的世界，
並不冗長，而是奇異的觀影感受，
黑白的屏幕上，聰子飾演的女間諜的愛恨分明，為愛而死。
「影像」的重要性同樣出現在劇情轉折，
聰子所看見的東北殘忍影像亦是，
無聲而令人喘不過氣，不只是聰子的難耐，導演同樣也控制著，
讓觀眾在瀕臨極限的難受中，看見人類的殘忍跟脆弱，
不要問是否愛過了，而是「我」只能如此愛你
聰子的一生，由幸福的婚姻到為愛痴狂，
從天真爛漫到沉著淡定見證歷史，
不僅提醒了我們，
在時代的洪流中除了為信仰而戰的鬥士，
同樣的也有無數因身邊人牽引，
而走向不同道路的芸芸眾生。
聰子的愛，始於幸福，迷惘於改變的動盪，
被嫉妒激起，也被瘋狂吞噬，
當丈夫選擇不言時，女人旁敲側擊到舉報，
看似背叛，與丈夫攤牌才展現出「只剩下我」（能跟你一起）的執著。
她選擇為愛奔險，沉浸在與丈夫「世界公民」思維的人道計畫，
從害怕被人稱為「間諜之妻」到說出
「對我來說，你就是你，如果你是間諜的話，那我就是間諜之妻。」
也可以說，這樣從追求「我們的幸福」到追求「我們的志業」，
不可諱言的就是對愛的執著。
她曾經如嬌弱的小鳥，卻願意擠身在偷渡的船上，
直到被舉報的那刻，以及電影帶出揮手而遠行的優作，
方才明白，
就算是愛，也有無法解決的事物，
就算是愛，也可能無法背負，可能先放下，也可能先被拋下。
只因在心中的「順序」不同。
觀眾不免會和聰子的內心同問同感，兩人之間愛過嗎？
在太平盛世的愛，就無法延續到戰亂嗎？
亦或是電影就如現實人生一般，
未必終其一生就有解答。
或許這是一份「我只能如此愛你」，
選擇拋下聰子的優作，是當下的優作的最佳決定，
也許這是優作思考過後，認為能讓聰子最平安的方法，
就像那戲謔意義播出的影片一般，充滿萬念俱灰跟痛苦思念。
選擇留在瘋人院見證戰爭爆發的聰子，
經歷那些痛苦的戰火與哀號，
走在獨自一人的路上，
這哪是住在神戶豪宅中的「夫人」會想像到的一天？
聰子的絕望哭號，將劇情堆疊的情感，一瞬迸發。
在電影最末，只以字幕道出優作所渡之船在紀錄上早已被擊沉，
又道出，聰子最後選擇遠赴美國，直至終老。
優作是否真的死亡，又或是這是一份縝密計畫的等待，
聰子是否在美國與優作真能重逢，
或是帶著這一份龐大而無處言說的情感，
度過人生下半場，直到死亡。
觀眾都不得而知，也讓這份愛充滿想像的空隙。
虛實之間的正義命題，導演、演員與配樂的極致呈現
戰爭是這樣，立場不同，在身邊的人不同，
就如此有可能採取不同的行為，走向天平的兩端，站在不同的立場，
孰知也孰不知，一份燃燒的執著帶來的冒險，
都可能使得情勢生變，
換言之，也可能在歷史的紀載中，未能被記錄，像是未曾存在過的消失。
黑澤清導演以虛構結合史實，探討正義、人道與愛這樣龐大的命題，
不僅嘗試突破在這段歷史中，日本電影、敘事常有的本位主義，
（當然，對任何國家或民族來說，試圖去批判或客觀去書寫，是一件困難的事）
但在某些歷史片段國族主義顯而易見的日本來說，
這無疑是導演的一種表態，
所謂的正義，是否更要站在世界公民的角度去思考人道，
儘管這可能與自己國家的正義相悖？
又儘管這樣思考或行動以後，
也可能面臨片末聰子的巨大無力跟傷痛。
（像是近期正夯的動畫最終季「進擊的巨人」
也是精湛地帶領讀者思考所謂正義及轉型正義）
這部電影所帶來的恐懼，好比大衛林區的電影總是讓人懼怕恍惚而透徹，
在濱口龍介與野原位的共同編劇之下，
除了恐懼、毀滅之感，也讓演員的特性發揮極致，
帶出了尋常敘事中，「人」的生活感。
特別是近期也上映的電影「我啊，走自己的路」中，
蒼井優同樣也飾演一位為愛上京的鄉下女孩，在跌撞的生活中遇見真愛，
感嘆於伴侶早逝，不時上演過去以現在交雜的人生劇場，
蒼井優日漸沉著的演技中，並存著天真、有邪、勇敢與絕望，
能在近期觀看兩部小優的電影，覺得非常感動，一位演員精彩的嘗試與呈現，
這代表她選擇了更寬廣的路線跟體驗了更多的故事，
才能這樣任性地將觀眾帶往每個劇中的角色人生。
而近期以日劇「天國與地獄」演技大爆發的高橋一生，
也再再顯現出不管是什麼時代、背景、角色設定，他都游刃有餘。
（看著電影的同時覺得正常腔調的高橋一生聲音真是好聽，
終於不是「天國與地獄」中交換靈魂的怪腔調了XD）
電影的配樂與東京事變吉他手長岡亮介（浮雲）合作，
也是一大亮點，
「間諜之妻」就是這樣一部各方極致的呈現作品，
雖然並不輕鬆，也不意圖使你輕鬆，
但當你沉浸其中以後，也許更能以宏觀的角度，去面對情愛與人生，
在世間的浮沉裡，你願意相信、付出或放下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