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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威首位亞裔超級英雄：「尚氣」如何打破刻板印象
紐約時報 20210907 ROBERT ITO
漫威超級英雄的名人堂裡有蜘蛛俠、鋼鐵俠、美國隊長，還有——尚氣？
誠然，尚氣（又名功夫大師）是這家漫畫公司英雄榜上不太知名的一個人物，就連迪士尼
和漫威影業幾年前為將這個人物搬上銀幕找來的許多創作者對其也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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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思慕在《尚氣與十環傳奇》中飾主角。 Jasin Boland/Marvel Studios
《尚氣與十環傳奇》(Shang-Chi and the Legend of the Ten Rings)已於上週五公映。
該片導演德斯汀·丹尼爾·克萊頓(Destin Daniel Cretton)在他成長過程中從未聽說過
這個漫畫人物，在影片中扮演尚氣的加拿大演員劉思慕（《金氏便利店》[Kim’s
Convenience]主演）也沒聽說過。
編劇戴維·卡拉漢姆(David Callaham)是漫威的多年粉絲，當有人首次與他接洽這個項目
，告訴他主角將是一名亞洲超級英雄時，他以為那一定是阿瑪迪斯·曹(Amadeus Cho)，
也就是2005年首次在漫畫中亮相的韓裔美國綠巨人。卡拉漢姆被告知主角是尚氣時，他說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許多人以前也不知道。對創作者來說，這讓他們在創作《尚氣》時有很大的自由度。劉思
慕飾演的主角是一名年輕的華裔美國酒店服務員，他試圖擺脫專橫父親的控制，就連他最
要好的朋友也不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武術家」。
不管尚氣是否為人所知，這部電影都值得慶祝：這是漫威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由亞裔主
演、亞裔美國人導演和編劇的超級英雄片，而且在原版漫畫中他也確實是一名亞裔。
但是，哦，那部漫畫！《尚氣之手，功夫大師》(The Hands of Shang-Chi, Master of
Kung Fu)於1974年首次出版時，該系列在很大程度上是時代的產物，書中人物都留著20世
紀70年代的發型，讓人想起弗利特伍德麥克樂隊(Fleetwood Mac)，甚至是更早的時代，
漫畫的素材可追溯到20世紀20年代的英國。它也是漫威漫畫中種族問題最多的作品之一，
書中亞洲人的面孔被涂以自然界中看不到的耀眼橙色和黃色，還有像Shaka Kharn（成吉
思汗的轉世仿冒）、Chankar（又名「勢不可擋的相撲」），以及Moon Sun（一名中國「
長者」）和陪伴他的「最可愛、最可敬」的女兒Tiko等東方色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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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根據的漫畫充滿了刻板印象。 Leinil Francis Yu/Marvel
漫畫的主角在書中大部分時間裡光著膀子、光著腳，用生硬的英語大喊著幸運餅干裡的那
種陳詞濫調，常和英國人混在一起，那些英國人有著諸如布萊克·傑克·塔爾(Black
Jack Tarr)、丹尼斯·內蘭德·史密斯爵士(Sir Denis Nayland Smith)這樣的名字。
然後是他的父親。尚氣的父親不是普通的、想讓兒子繼承家族事業的專橫亞洲家長，而是
1913年由英國小說家薩克斯·羅默(Sax Rohmer)創作的《黃禍》(Yellow Peril)中的大反
派傅滿洲(Fu Manchu)。傅滿洲留著長長的指甲和鬍子，夢想著統治世界。在1932年由涂
黃臉的鮑裡斯·卡洛夫(Boris Karloff)主演的電影裡，他命令追隨者「殺死白人，搶走
他的女人」。當重拍一部具有這種遺留問題的系列電影時，漫威會怎麼做？
首先是放棄傅滿洲。卡拉漢姆說：「傅滿洲有太多的問題。」
即便如此，克萊頓說，改編這個系列似乎很艱巨。「第一次和漫威見面的時候，說實話，
我只想說，你們能不能別拍這個，或者盡量別拍這個？」克萊頓回憶，他更出名的作品是
《少年收容所》(Short Term 12)和其他一些戲劇。「我從來沒想過我這輩子最終會接這
個戲。」
即使沒有傅滿洲，漫威還是想保留故事核心的家庭關系，但要有一個能吸引知名演員的父
親形象。「他們問我們應該讓誰來扮演父親時，我脫口而出的名字是梁朝偉，」克萊頓說
。「但我也說過，我們不可能請到他。」
梁朝偉曾憑借《花樣年華》獲得2000年戛納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從很多方面來說，讓梁
朝偉出演這部電影，幾乎是在向所有人發出一個信號：傅滿洲不會以任何形式出現在這部
電影中。香港最受歡迎、最具天賦的演員之一扮演一個種族主義、反華的刻板形象？「我
無法想像梁朝偉是傅滿洲那種角色的化身，」《電影不平等——好萊塢演員與種族主義》
(Reel Inequality: Hollywood Actors and Racism)的作者王嵐芝說。「從人的角度來說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在電影史上已經是這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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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新電影的演員陣容主要是亞裔，從左到右為梁朝偉、張夢兒、劉思慕和奧卡菲娜（林
家珍）。 Jasin Boland/Marvel Studios
選擇梁朝偉也是為了努力讓故事中有更多亞裔，這是漫畫，甚至是漫畫本身的影響，很少
做到的。（也許很能說明問題的是，這部新片中兩位最突出的白人演員弗洛裡安·蒙泰亞
努[Florian Munteanu]和蒂姆·羅斯[Tim Roth]飾演的都是怪物。）漫威在敲定尚氣之前
，曾經希望改編1970年代的電視劇《功夫》(Kung Fu)，劇中的「華裔」英雄（由戴維·
卡拉丁[David Carradine]飾演）身邊的演員陣容主要是白人；同樣，在1973年的電影《
龍爭虎鬥》(Enter the Dragon)中，李小龍和約翰·撒克遜(John Saxon)、吉姆·凱利(
Jim Kelly)等非亞裔演員並肩戰斗（尚氣的原版漫畫大量借鑑了該片）。
這部最新的武打片充滿了亞洲面孔，包括梁朝偉和楊紫瓊這樣的資深香港明星，以及奧卡
菲娜（Awkwafina，林家珍）、陳法拉和喜劇演員錢信伊(Ronny Chieng)這樣的亞裔美國
演員。
「我在夏威夷長大，我所有的朋友都是亞裔美國人或太平洋島民，」日裔美國人克萊頓說
。「我希望尚氣周圍有一群年輕人，這能讓我想起我的朋友，並且感覺他們就是我的朋友
。」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劉思慕說，「武打類型片主要圍繞著這種主角脫離環境的故事，它們
通常發生在美國白人的生活中，關注的是白人角色。我認為是時候重新塑造這種敘事了，
用我們自己的方式來講述一個故事，而不是聚焦白人的鏡頭。」
為此，主創對尚氣這個角色本身進行了大改動。過時的服裝不見了——「我們的電影不會
是關於一個穿練功服、系頭帶，在中央公園裡用空手道砍人的傢伙，」卡拉漢姆說——還
有生硬的英語也不見了。這個更新的英雄是可親的，甚至是風趣的，而不是一個因赤手空
拳殺人和有一個惡魔父親而感到內疚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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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版《尚氣》也得以重啟。 Leinil Francis Yu/Marvel
漫威多年來一直在讓英雄角色變得風趣起來，即使是在原版漫畫裡並不那麼有趣的鋼鐵俠
和雷神這樣的角色。但尚氣是漫威宇宙中為數不多的亞裔角色之一，無論在電影還是其他
領域，即使以超級英雄的標准來看，尚氣也一直非常缺乏幽默感——這是創作者們試圖克
服的又一個刻板印象。「直到最近，美國還一直有一種假設，認為亞洲人和亞裔美國人不
搞笑，」最新一期《尚氣》漫畫的作者楊謹倫(Gene Luen Yang)說。「我想正因為這樣，
他們才讓艾迪·墨菲(Eddie Murphy)在動畫片《花木蘭》(Mulan)裡給木須配音。」
主創們非常清楚自己所面臨的偏見，他們甚至擬出一份清單，列出了他們希望消除的好萊
塢對亞裔的刻板印象。在他們的電影中，亞裔角色將演繹喜劇成分，而不是作為被針對嘲
弄的對象。「我們也很有興趣把尚氣塑造成一個可以很浪漫的亞裔男性，」卡拉漢姆說，
「同時我們也很清楚對亞裔女性的相反的刻板印象，即她們被過度性化或成為戀物對象。
」
為了做准備，主創們看了一些武打片，比如1978年的經典之作《少林三十六房》(The 36
Chamber of Shaolin)，它被認為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功夫片之一；還有1980年代的動作
片《妖魔大鬧唐人街》(Big Trouble in Little China)。
「我也是《功夫》的超級粉絲，」卡拉漢姆說。和《尚氣》一樣，這部電影也有飛鏈、武
俠風格的動作場景，當然，也有很多喜劇。
《尚氣》片中還有神秘生物；對傅滿洲和漫威的傅滿洲式人物「滿大人」的種族主義歷史
的狡猾嘲弄；還有大量武打女英雄。但對卡拉漢姆來說，創作這部電影時最難忘的時刻之
一與充滿怪物的混亂或武術特技無關。
「我當時在寫一個場景，尚氣在舊金山和朋友們在一起，他的生活方式和我過去的生活方
式沒有太大不同，」他說。
「我突然情緒激動起來，」他繼續說道。「一般來說，我被雇來寫一個給電影明星准備的
角色，這樣我們就可以吸引一個電影明星，這些角色一般都不是亞洲面孔。通常是一個叫
克裡斯之類的白人帥哥。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些人身上，而我總是不得不把自己放在一個位
置上，去想像成為其他人會是什麼樣子。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可以放鬆下來，不用再去想
像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