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四天複習完四部老皮版 007，再往前複習另一位「奶油 007」羅傑摩爾，就從 1985 年他最後一部《雷霆殺機》開始！記得我是小二還是小三時有個暑假跟媽媽在家看「007 馬拉松」看了十幾部，其中對《雷霆殺機》印象深刻至今難忘！有印象的點包括：(1) 有個性格女壞蛋「五月天」比龐德女郎更有個性，日後才知這是牙買加天后 Grace Jones；(2) 有個金髮碧眼的企業金童反派令男生嚮往長大當如是，日後才知是曝光率很高的老明星 Christopher Walken ；(3) 有舊金山灣區還在金門大橋上決戰，當真如反派讚嘆 "A view to ki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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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小學生嘛，當然不記得反派陰謀是什麼、龐德這趟冒險又是在幹嘛，因此如今長大二刷可算是重新看起。結果呢，哎呀呀，它是 Eon 007電影正傳中爛番茄評價倒數第一 XD 沒關係爛番茄向來和我口味大不同，搞不好我會很愛呢？看了之後才啞然失笑：我小時候印象深刻的那些奇觀就只是「奇觀」，其實不像日後達頓老皮與阿丹這三代 007電影具有角色與敘事的厚度、不像它們總在反派動機或陰謀格局上做出點醍醐灌頂的啟示；反而，這裡的反派陰謀與龐德查案，還更像有骨無肉的架構，裏面真實的內容並非諜報政局或心理課題，反而是一場場 007娛樂公式！
當然啦，光看這故事格局有沒有機會做出深度或厚度？其實還是頗有潛力的：在這 1985 年，007 電影抓緊時代潮流開始一切開始「電腦化」，Q 登場示範的小玩具就是個電腦操作的小機器人（最後還拿去偷看龐德與女郎鴛鴦浴XD），龐德開場西伯利亞滑雪戰搶到的寶物是個「晶片」，因為這年代電腦與各類電子設備需求直線上升，什麼電子設備都需要的「晶片」是門高技術高獲利的新興好生意！難怪要對付個晶片大亨更要前進加州矽谷戰場了... 光以題材選擇說來，我覺得這時 007還是緊貼時代脈動的！至少有在向外關心世界局勢、而非一味向內關注龐德內心。
既然要打場晶片戰，加州矽谷與舊金山灣區堂而皇之登場了，那本片就針對加州人歷來賺錢越多越緊張忐忑（卻又眼不見為淨）的「加州大地震」，讓科技業金童反派 Max Zorin「水淹矽谷」重組全球晶片市場版圖，聽來既是熱血又是驚悚更與世局息息相關！不過真的執行起來，本片劇情卻很隨便地把這陰謀簡化甚至卡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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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劇本要水淹加州，就要引發加州大地震，就安排 Zorin去強勢併購周遭礦場與油管，聲稱用油管抽海水填進 Hayward斷層和 San Andreas斷層就能造地震；其次，安排 Zorin弄個炸彈放在兩個斷層交匯處，聲稱一炸就可製造淹沒矽谷的完美洪水；最後那炸彈，卻又設計一個龐德個人可以移走的小型炸彈，最後由反派轉正的龐德女郎「五月天」犧牲自己移出去自爆... 只是呢，怎麼看，要人相信這麼一個在個人周遭爆炸的小規模炸彈、能夠引發兩條斷層帶匯集的「加州大地震」與相應的洪水？電影的呈現也不過就是派解說役「女地質學家」龐德女郎快速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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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劇本要 Zorin掌握全球晶片市場新版圖，卻沒帶我們看他晶片廠，只給看兩片晶片而已，剩下就是很一般性的「天才金童企業家」介紹，帶觀眾看他交遊廣闊出手海派，既參與上流社會的賭馬遊戲當個必勝的玩家、又擁有法國古堡開上流派對冠蓋雲集... 說穿了，每一集反派不管從事哪個邪惡事業的，哪個不能這樣玩？也沒個「龐德大鬧晶片廠」來給本片主題製造視覺印象，誰會記得反派真動機？然後他「整合全球晶片產業」的奸計，具體表現也很瞎：開了艘飛船邀集全球晶片廠主管，說咱們結盟淹了矽谷以後跟我發大財，不答應的丟下飛船、剩下就通通答應啦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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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說穿了，整部電影與其說是要貼緊時代脈動談一場晶片大戰、不如說只是吃吃晶片產業的豆腐給個理由暢遊加州，而且也沒真要暢遊矽谷見識一下科學園區新風景、仍然心繫老派浪漫的舊金山風情與灣區美景 XD 於是龐德被安排在此來幾場硬要的戰鬥：(1) 帶地質學家兼石油家族龐德女郎 Stacey Sutton去加州州政府辦公，被設計陷害要逃出火場；(2) 消防隊來救火不但慢半拍，舊金山警察還照反派的嫁禍計畫要逮捕龐德，給龐德與女郎上演一場消防車追逃大鬧舊金山；(3) 解除反派炸彈後，還讓反派飛船吊龐德上天要撞金門大橋，卻被龐德綁在橋上作為大決戰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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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 Zorin這反派是真的晶片金童還是一般富豪罷，他外型雖頗有風格令我多年難忘，但角色設計與其說有啥深刻動機與心理刻畫，還不如說著重在獵奇背景：(1) 他從東德叛逃有金髮碧眼亞利安外表，智商極高會多國語言；(2) 他是納粹時代非人道實驗的「類固醇寶寶」，這實驗令無數胎兒死亡，但如他一般的少數存活者就成優生天才；(3) 身為優秀人種的他也要培育優秀賽馬，跟他一樣不是天生純種而是後天人工，由他的納粹醫生老爸在實驗室繼續操刀，由此硬拗扯上本片主題「晶片」的使用；(4) 他身為優秀人種利用完平民勞工後，就開槍掃射大屠殺還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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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從反派出發的反向回顧，可看出本片「談晶片是假、獵奇才是真」的虛晃一招，可說不論要環遊世界還是吸睛獵奇，全部扯上這個 1985 年一般民眾還不怎麼熟的「晶片」就成了，至於這一切元素是不是資訊年代談晶片大戰的核心魅力與真正戰場？那看來完全不是本片真在意的事 XD 這部片身為 007電影真在意的還是賣奇情浪漫老梗：以「晶片」結合「賽馬」再上溯「納粹優生」、串起從納粹到東德到蘇聯的冷戰風情、再進一步串上本片兩大場景法國與舊金山：Zorin 身為東德人從 KGB叛逃法國當金童、但其實還在 KGB老闆 Gogol將軍指揮下，只是已在自立門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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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改從龐德眼光正向回顧本片吧，許多 007老梗就靠這個硬拗的背景若無其事一一丟出來：(1) 事涉蘇聯，因此片頭讓 007去西伯利亞出任務，除賣一次滑雪風情吃吃蘇軍豆腐外，也安排個有大英國旗的潛水艇香閨，給龐德上床上到阿拉斯加；(2) 要查 Zorin先在英國查，參加 Ascot賽馬會體驗傳統英國上流風情；(3) 查到 Zorin根據地法國，先到浪漫之都巴黎，見見刻板印象法國笨探「茄子」Aubergine 還看巴黎美女餐廳秀，法式風情表演的「蝴蝶」Papillon成致命武器；(4) 於是給龐德追壞蛋追到巴黎鐵塔頂，再開法國小車大鬧小巴黎街頭！闖禍賠錢再回去聽 M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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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混進 Zorin的賣馬派對，到了古色古香法國古堡 Château de Chantilly：(1) 奢華派對僕人都戴巴洛克假髮，賓客來自世界多國還要拍個日本和服，美女馴馬師都是女壞蛋，派對女孩們給龐德言語調情；(2) 龐德和一位「爵士探員」Sir Godfrey 假扮主僕來參加，趁機會把爵士當小弟使喚個飽，一面賣賣龐德上流公子 snobbish 的英式惡趣味，一面大開嘲弄讓真英國貴族跳腳；(3) 龐德儘管會偷偷查到些案情，但重點是第一眼照面壞蛋的 tête-à-tête 就彼此盯上，身分超快就露餡；(4) 壞蛋不直接解決龐德、而給他致命考驗、這次是充滿機關刁難的越野障礙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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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串起的核心風情，首先是這集「三大女郎」：(1) 反派女打手「五月天」Mayday，本盯上龐德追蹤他搞破壞還快要手到擒來了，誰知龐德急中生智脫了衣服躺人家閨房當花花公子，這床不上好像說不過去只是仍要女上位；(2) 蘇聯女探員Pola Ivanova，在電影第一次出現就是龐德老情人、還是異國風情的「前芭蕾舞者」、一來舊金山查案就上溫泉旅館開房間，只是龐德不但偷香還要偷機密；(3) 加州油管世家女兒轉州政府地質學家的 Stacey Sutton，總算是三位女郎中保留給龐德最後上床的「待救美女」乖乖牌，會上演家家酒打鬥與三寶開大車，還要聲聲嬌喘 "J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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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串起的第二個核心風情，則是這集四大謀殺，都頗有一種醞釀氣氛步步升高的懸疑驚悚風，只是拍在羅傑摩爾 007片中都加了幾分黑色幽默：(1) 鐵塔餐廳第一殺，法國探員臉上貼隻豔麗蝴蝶大叫一聲死得像丑角；(2) Chantilly 洗車第二殺，爵士探員當個司機在洗車刷子中伴著尖叫默默消失；(3) 海底輸油管排水孔第三殺，龐德差點被捲進去的恐怖螺旋槳，反派丟進另一個蘇聯男探員讓海水染紅；(4) 州政府辦公室第四殺，勾結反派的礦業局長本得意洋洋一起陷害龐德與女郎，誰知反派也洋洋得意述說兇殺計畫要嫁禍龐德，這小局長兀自迷惑到底要殺誰、難道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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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這樣，有風情獨具各擅勝場的三大女郎、有三分驚悚七分黑色幽默的四大謀殺、有英國賽馬法國古堡舊金山灣區環遊世界、有笨英國爵士呆法國偵探蠢美國警察、有納粹蘇聯東德一貫至今的冷戰風情、有滑雪戰鐵塔戰賽馬戰與三寶開消防大車、有礦坑大戰勞工犧牲給亞利安金童大屠殺、有反派女郎為龐德犧牲正派女郎被飛船綁架聲聲呼喚 "James"、迎向千呼萬喚的金門大橋空中決戰遍賞美景 "A View To Kill"...這樣的電影我看著看著、都快忘記那警示時代的晶片劇情了，因為它靠草草帶過壓到極短的一成劇情所要串起的、才是電影真正要賣的九成風情呀。
在我們這 2010s底 2020s初，英美商業電影界常出現的焦慮話題叫做「主題樂園」，總有人憂心忡忡本來有個情懷有個焦慮經過探索得到啟示的「電影」、竟變成了有固定模板可組合公式的 Theme Park ？然後針對某種快速崛起的新興片型甚至某家快速成長的新興公司上演一堆影人影迷爭執不休的口水戰... 不過就我個人來看，這些 2010-20s 正夯的新興類型電影雖有其公式、但仍然各有煞有其事花了心思試著做出的議題與情思，相較之下當年羅傑摩爾 007電影《雷霆殺機》這樣子劇情極小化風情最大化、主題是支架奇觀是主體，那才堪當「主題樂園」美名呀 XD
羅傑摩爾其他片怎樣我也不記得了，但他最後一部《雷霆殺機》就是這樣套用模板塞滿風情的公式化極致，而且理所當然大方呈現一點不怕羞。話說，007 是否歷年下來早就是歷史最悠久的「主題樂園」電影呢？這我不敢說，只是歷來影人與觀眾也都心知肚明「007 電影應該有什麼」的模板期待確實存在著，只是它每隔兩三年才會出一部新作、每換一代演員就會試著換一套模板、也許就比較令人保持新鮮感而不生厭惡感吧？只是回想起歷代 007片好像多多少少也有一種公式越做越大慢慢令人生厭的疲乏感，往往堆到那一世代龐德的最後一片才慢慢爆開：
羅傑摩爾世代，走輕鬆幽默風流倜儻的玩世不恭路線，玩到《雷霆殺機》玩到風情最大內容極小令人不悅了；提摩西達頓世代，熱情憤怒全心投入的硬派路線，玩到第二集烈火沖天血腥復仇再無半點英式優雅的《殺人執照》，也令人看了不禁皺眉，我當年身為小孩看了差點做惡夢；老皮世代，動作升級緊跟新時代科技的國際商務客路線，升級到《誰與爭鋒》的誇張嚎哮也玩過頭了；而今阿丹世代，返璞歸真探索龐德自己孤寂心靈的個人化世家風雲路線，壞蛋個個針對龐德與他身邊的人來、針對到今年《生死交戰》雖然親情陰影人性深度都更上層樓，但我真也看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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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如此，儘管我個人看到每一世代 007電影最後一集時，可能乍看不免覺得這也玩太多次玩到太誇張令人不悅了起來，但且套用最近另一片正夯的觀影格言「放下成見」、就細細品味這些同一風格做到最大最滿的最後一集、也許那才是放下劇情品味風情的極致享受呢 XD 以這眼光回看 1985 年羅傑摩爾的最後一集《雷霆殺機》，儘管劇情處處很瞎很硬要，從不嚴肅談任何事情而都在走馬看花，但這些主題樂園式的走馬看花還是挖空心思娛樂觀眾令我看得樂呵呵，就算看完很快忘光光那又何妨？也推薦舊雨新知複習《雷霆殺機》，別太認真就且放鬆看，也是樂趣滿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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