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當今影壇調教出安雅泰勒喬的民俗學導演 Robert Eggers，繼 2015 年《女巫》混合寫實與魔幻嚇壞大家後、他下一部 2019 年《燈塔》我就先跳過、直接來看 2022 最新作《北方人》！可惜在台沒上院線只上了串流平台們、我看完後覺得如有院線（雖然我也沒空去看）一定很過癮：它像是一連串北歐風唱片與戰士歌謠的MV、在冰島拍攝的北歐大地像是一張張月曆風景畫、各種王權儀式部落晚會生猛有力宛如嗑藥般、各種北歐神話異教信仰奇幻現實傻傻分不清、孕育出肌肉男亞歷山大史卡斯加當個「狂戰士」神阻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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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上次看 Alexander Skarsgård 賣肌肉是 2016 年的森林陽光片《泰山傳奇》、那這次就當是北歐史詩冷冽大地版、他飾演的王子主角 Amleth 這名字多讀幾次大家就知其典故 (!)：在西元九世紀末北歐某塊異教土地上， Amleth 小時眉目清秀溫文有禮簡直男版小蜜拉、但跟著妮可基嫚演的媽媽 Gudrun 穿著長袍帶點民俗裝飾學習文明生活之餘、伊森霍克演的國王爸爸 Aurvandill 總是一次次從戰場回來拉他回到神話宿命：我們是世代傳承的國王、我們的使命就是一次次戰爭與擴張、我們絕不停下來安穩生活而要死在戰場上、我們的歸宿就是讓女武神帶去「瓦哈拉」！
我猜這代觀眾知道「瓦哈拉」大概都從漫威《雷神索爾》或從《瘋狂麥斯：憤怒道》學來吧？我這從小看華格納的老人則比較沒那麼熱血... 說回本片，這對國王父子脫了衣服換上獸皮學兩隻野狼去想像「宇宙樹」嚮往「瓦哈拉」、口口聲聲戰爭榮耀殺戮死亡好不快活？卻把女人家「活著回來享受王后身體」的溫柔 offer給晾在一旁 XD 我想本片片名《北方人》這個族群的文化性格恐就在此奠定了宿命：北方孩子就如 Amleth 王子般，儘管小時也曾在愛與文化中成長、但遲早要踏上戰鬥殺戮得榮耀死亡，儘管女人亦能帶著奴隸耕耘土地、但男人只有無盡擴張永恆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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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嗑藥似真似幻的神話成長一夜後、晨曦馬上天降大任苦其心志了：在此他國王世家的私生子叔叔 Fjölnir 果然叛變了、不但圍殺父親劫掠村落更搶了母親，尤其我們北歐王室正統金髮中就這叔叔黑鬚黑髮絕不是善類、尤其演員是《抓狂美術館》渣館長 Claes Bang 一看就知酒色財氣必斯文敗類！總之人生一夕風雲變色的 Amleth 小小心靈世界觀已根深蒂固：我父王這系北歐神話無盡擴張死得其所的「瓦哈拉」人生才是真榮耀、叔叔那系口蜜腹劍小人背刺則是墮落的淵藪！而光榮父王的光榮皇后竟被齷蹉小人綁去當壓寨夫人？我這光榮兒子必以營救母親為一生職志！
於是「我要殺了叔叔、我要救出母親、要為父王報仇」划著船槳無限反覆構成了這「北方人」人生，雖然上述三個訴求到底有多少衝突盲點他也傻傻分不清 XD 接下去的劇情，許多莎劇觀眾應該都能聞到《哈姆雷特》的「王子復仇記」影子、因為本片這取材中古史詩的 Amleth 正是莎翁劇作的靈感來源！接下來劇情熱血看來簡直就是九世紀北歐大地奇幻旅程還去今年最夯的「基輔羅斯」Gardariki ：眉清目秀的小 Amleth 長大成了眉宇肅殺的肌肉男、參加了維京戰船當了「狂戰士」、殺紅了眼招招不要命橫掃斯拉夫部落、抓了一堆奴隸分送四方貴族卻聽到個刺耳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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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仇人叔叔 Fjölnir 殺了父王自立為王後也不太得志、被挪威國王趕到極北冰島去韜光養晦，而且母親 Gudrun 仍活著當他壓寨夫人還生了兒子、看來此生搶救母親的使命就在此刻！於是 Amleth 烙印自己偽裝奴隸踏上了旅程、行前找了碧玉演的斯拉夫老女巫占卜此去宿命、旅程中還邂逅安雅演的斯拉夫小女巫 Olga 當革命情侶！然後一切慢慢水到渠成應驗神話的宿命：父王老臣雖死但仍顯靈給天啟、取得王者之劍要先過奇幻考驗、暗殺作法人心惶惶將激起瘋狂、縱使失敗被抓亦有奧丁送來渡鴉、即使重傷奄奄一息亦有女武神庇佑、睜開雙眼我正高飛前進「瓦哈拉」！
噢多麼神采飛揚的「北方人」榮耀一生呀！哎呀呀結果救命女郎雖帥氣卻非女武神、療養溫泉雖如仙境亦非瓦哈拉、只是溫泉有美女寬衣共浴 XD 你這人生仍非「瓦哈拉」不可嗎？我想本片談這麼一場「王子復仇記」史詩故事，民俗導演 Robert Eggers的獨門巧思就在這裡了：一幕幕或波瀾壯闊或神遊物外的史詩與神話場景、往往鏡頭一移影像一疊突然回到了現實，也許每每日常寫實的一個小動作、在 Amleth 的神話教育與史詩養成下都波瀾壯闊了起來；那麼許多沒拍「現實 vs 想像」的玄奇戲碼、許多正邪鮮明熱血沸騰的戲劇化當下，有沒可能也都 Amleth 在浪漫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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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童年烙印在小小心底的「媽媽被綁」，貞烈母親嘶喊掙扎也可能只是「浪漫」想像時，這整個「王子復仇」的世界基礎將土崩瓦解。在此，故事先丟出當代眼光「性別觀點」重審這浪漫：母親不是什麼尊貴公主聯姻父王、而是個烙印女奴被父王幹出繼承人、美其名成了「皇后」實則「壓寨夫人」！反之母親與毫無榮耀的斯文敗類叔叔Fjölnir，他們之間反而更可能打造女性珍惜的文明與溫柔？反而自己敬仰一生的榮耀父親才是女性渴望解放逃離的壓迫來源？回視壞叔叔 Fjölnir 流亡來此的冰島大地雖也是奴隸經濟、但比起無盡擴張的北方正典戰爭人生更像文明田園？
母親畢竟是上代女人陰影了，就算反目成仇母子相殘也都過去了，而今眼前的女人 Olga 一雙大眼自由熱情又不離不棄、更有了愛的結晶應驗了預言還不好好把握嗎？這一幕才真是「北方人」Amleth根深蒂固轉不過來的宿命壓軸了：當「愛的結晶」欣喜揭露時，古今中外多少不同文化的男人都懂得洗心革面珍惜守候甘為孺子牛？但他們「北方人」童年養成銘刻一生的文化基因絕不容許，反而唯有不斷的戰爭遠行直到倒下那天才能實踐「北方之愛」：我留在妳與孩子身邊反而是危險、唯有消滅敵人杜絕威脅才是愛你們！原來「對仇人的恨」就是我們北方「對親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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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人眼中也許談情說愛才叫「浪漫」、為國打仗才叫做「現實」？但在此片攜手佳人耕耘家園孕育愛的結晶更像是「真實」、反而消滅敵人征戰一生奔向瓦哈拉才是「浪漫」了，眼看片末 Amleth 這北方一生的浪漫句點多圓滿平靜？只是柴米油鹽耕耘土地拉拔孩子的女人未必這麼想。本片片名《北方人》、也許可以當作民俗導演 Robert Eggers對這中世紀部族的一場人類學考察想像與詮釋？不過在 2020s今日考察這些部落古人又有什麼意義？想想當代許多大國以「愛」與「價值」為名的無盡擴張、征服別人死了自己荒廢了土地與愛人，那又何苦呢？推薦串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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