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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心玫瑰情》：別忘記我們曾經相愛，我們只是想被愛
□ 丈夫萊斯特：失意中年的詩意轉折，遲到的自我救贖
「應該有人結束他可悲的一生。」
瀕臨失業、家庭不睦、慘遭妻女唾棄，主角萊斯特開局便集齊了中年危機的所有要素，是
女兒口中名副其實的窩囊廢老爸。果不其然，最後他開始自暴自棄，放棄薪水較高的辦公
室工作，放飛自我到速食店淪為打工族，下場慘澹。
等等，故事真的那麼單純粗暴嗎？讓我們從父親的角度，再次觀看他的命運。
萊斯特為了家庭忍耐吸乾靈魂的有毒工作，終於在二十年後來到臨界點。帶著無比沉重的
壓力回家，想跟妻女抱怨討拍，卻被家人奚落恥笑，再次應證了自己的無能、無助。
在觀看女兒啦啦隊表演時，他對女兒好友安琪拉一見傾心。我想他心底是知道的，這只是
一連串賀爾蒙交織的化學反應，談不上「喜歡」、更甚是「愛」，但安琪拉對他的欣賞和
欽慕，變成他乾涸生命的強心劑，雄風大振的他久違地覺得「他又行了」。
依憑著一點信心、一點愚勇，他決定不再忍耐家庭冠給人父的責任(以及後續一連串的責
怪與不屑)，他拋棄了自己的工作、瀟灑一回，成為真正的「沒用老爸」。不負責任的誇
張行為，弄得妻子抓狂、女兒搖頭，但他終於在完全的墮落後感到輕鬆。只有徹底放棄討
好的念頭，才能從妻女期待形成的囚籠中解放。
最後，在他將要實現心願，完全擁有安琪拉時，女孩承認了自己並不是自己口中的浪女。
萊斯特意識到這是不對的。她成為他失落絕望中的救命繩，而萊斯特則是女孩證明自己魅
力身價的證據。他們確實帶給彼此希望和寄託，卻不是合適的歸宿。
人總要跌個跤、摔個四腳朝天，換個角度才能發現生活的美好，尤其在一灘死水的中年。
萊斯特經過人生荒唐的脫軌、失序，從自由的隙縫中，看到自身的美好以及不足。當心慢
慢地打開、脫離受害者的單一視角，也才照見了妻子和女兒的傷口，長出對女兒真摯的關
心。
可惜，不是每個挫折都能轉化為成長和補償。萊斯特所有的痛與恨、苦與樂，在槍聲響起
的那一瞬閃過腦海，成為一生的總結與註解。小鎮一切如常，秋風帶走了所有遺憾。他死
了，妻女的追憶和反芻正要開始。
□ 妻子卡蘿琳：完美很好，撕掉假面擁抱脆弱也很美
看完落魄的沒用老爸，接著講女兒眼中做作假掰的完美母親。
業績亮眼的超級房仲，不僅是事業女強人，還能操持家務、進退得宜，卡蘿琳誓言成為女
兒心中完美的典範。可惜完美過頭就矯枉過正，在丈夫和女兒的視角，她成為了一個事業
第一、毫無感情的工作機器，而忽略了她為了家計扛下所有，佯裝堅強的偽裝。
在「形象就是一切」的房仲業中，沒用的丈夫、破碎的家庭和灰溜溜的庭院都是不被允許
的。她把年少的脆弱和依賴收起來，全力朝成功邁進，卻事與願違，被悽慘的銷售表現打
臉，也因為失敗的丈夫，讓自己顏面盡失。
完美神話在此崩解。抓狂痛哭的同時，她露出了最人性的一面。然而，她並沒有放任自己
成為弱者，相反，她找到了與她相稱的強者巴迪。服膺同樣價值觀、套得進成功模板的完
美人設，他卻不是卡蘿琳永遠的依靠。在外遇曝光後，卡蘿琳成為自身「完美邏輯」、「
成功故事」的缺陷和污漬，被巴迪絕情拋下。
卡蘿琳清楚意識到自己被無能的丈夫、家庭經濟的困窘，逼成了物質慾望的奴隸，又再次
在巴迪的背叛中，成為多年信仰的價值體系裡，被輕視、標籤為「毫無用處」的失敗者。
悔恨與殺意在腦中無限蔓延，卡蘿琳陷入掙扎。面對生意的失敗、家庭的崩解，究竟要殺
夫洩憤，還是面對自我，重建更能適應生活的價值觀？經過一番思想爭鬥，無論她選擇相
信什麼、棲身在哪個位置，希望她明白：認真對待生活的她也許不完美，但已經是最好的
、最美的。
□ 結語：唯有狠狠扒開傷口，才可能結痂、重新看見愛
「我不想成為受害者。」這句話貫串了萊斯特與卡蘿琳的選擇。丈夫中年失業的困境、妻
子職業生涯的停滯、結冰的親子關係，這些本是一家人應當共同面對，或著至少相互試著
理解的議題，卻在三人聳立的心牆外，變成射向彼此的箭矢。
都是你害我得扛起家計、你們從不諒解我、你們不懂我為這個家忍耐了多少。面對親人的
傷害和惡意，內心滿是淤積的不滿，成為被害者是最合理的選擇。把對方定位為純粹的加
害者，無法解決實際問題，但我們的心裡會比較好受，也能從無盡的價值觀鬥爭中暫時解
脫。
一家人被綑綁、生死與共的命運有時過於沉重無奈、令人窒息，現實也未必因為家人的諒
解而改善。面對家庭內部的紛爭，不是一定要圓滿和解的溫馨結局，而是清楚了解到：適
當自我揭露和相互的同理，是改善關係最重要的一步。並在此基礎之上，做最大的努力、
盡可能地釋出善意和包容。
經過二十年的柴米油鹽，以及殘酷現實的消磨，夫妻倆都被推著改變、也未必像從前適合
彼此。但無論如何，請你記得：我們曾經相愛，我們只是想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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