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並非英雄傳說。而且因為沒有任何像我這樣的說書人覺得需要講這故事，就算我
不講，也不會有人在意。沒人有興趣聽我訴說我的朋友…
…狗人
+ 那你為何還要跟我講﹖
- 我沒有，我只是自己對自己講。妳只是碰巧在這邊罷了。如果妳不要聽，我並不在意。
她沉默了，透過面向夕陽的窗戶凝視著遠方。她的唇縫間發出一陣低嘶聲：「狗人」
- 對，他們正是這麼稱呼他的，狗人。
+ 他長著狗頭、狗尾和四條腿嗎﹖
- 那就成了真狗了。非也，他是個正常人，像我們一樣。只不過…
+ 只不過怎樣﹖
- 他的行為像狗。
+ 等等。你剛剛說人們稱他為狗人。你的意思是他的行為開始像狗後人們才如此稱他，還
是他打從出生就是如此﹖
- 生來如此。
+ 生來如此，然後他的舉動一直像狗﹖這算什麼﹖他的父母是變態嗎﹖
- 噢，並非如此。但我確定他的父母對他性格的塑造起著重大作用。
+ 所以他被培養成一條人犬。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 或許也不是這樣。
+ 那是怎樣﹖或許他的父母是狗！
一道銀色的月光破雲而出。一隻狗沿著海灘快速奔來，然後停下來好似在跟拍打著牠腳掌
的波浪玩似的。牠凝視著月亮發出一聲長嚎！
+ 你的朋友會像那隻狗一樣嚎叫嗎﹖
- 會。事實上，他不只對著滿月嚎叫。他也會發出狗叫。
+ 那隻狗人
- 他會咬人
+ 那隻人犬
- 他長跳蚤
+ 狗東西
- 他寫短篇故事
+ 啥！
- 他寫關於跟狗、牛、雞、馬性交的故事。他寫他跟他媽性交的故事。
+ 真是個狗東西！
- 遠遠不只這樣
+ 還有什麼？
- 他雞姦他媽
+ 狗東西！
- 不只如此
+ 別說了。我無法想像比這更糟的事情。
- 他…
+ 住嘴！
- …割下他媽的生殖器，然後割掉他自己的，然後他將他媽的生殖器縫到他的胯下。
+ 你這狗東西！
她跳出了窗外，一句話也沒說就跑掉了。晚風鞭打著她的頭髮。她跌跌撞撞地跑著，然後
嘔吐在沙灘上，那隻狗還在附近對著直瀑而下的月光嚎叫。我追上了她，在潮濕的沙地上
坐了下來。
- 妳幹嘛發火﹖短篇故事不就是虛構的而已嗎﹖
+ （仍在喘氣）你說虛構？
- 對，想像的。
+ 只有畜生才會有這種想像。
- 我們都有動物性。
+ 那麼你的動物性容許你接受這種事情？
- 或許吧
+ 總是說或許。或許他父母是狗。或許這是他的動物性。你跟狗人沒什麼區別。
- 或許吧
+ 啊哈！
- 偽善！
+ 什麼？！
- 為何妳要聽我的故事？其他人都不想聽。妳沒發現妳被這故事吸引了嗎﹖妳沒意識到妳
的內心深處埋藏著同樣的動物性嗎﹖
+ 你狗娘養的！
- 等等，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是也不是﹖
+ 我已經叫你住口了。可是你說個不停。
- 而我早就告訴過妳，妳不需要來聽。
+ 那你為何還要跟著我到這邊來？我不想再聽了！
- 我認為你還想再聽更多這個故事。
+ 不！
- 可你仍坐在那隻狗旁邊。
(未完待續)
Djenar Maesa Ayu, Mereka bilang, saya monyet!, Jakarta: Gramedia Pustaka
Utama, 2002, pp. 43-53.
Djenar Maesa Ayu, Michael Nieto Garcia, trans., They Say I’m a Monkey,
Jakarta: Metafor Publishing, 2005, pp. 6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