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他會去賣薯條,我早就知道
遠於遠古,遠於蕨類,
在沒有任何事件發生之前,
預感就行走在水面,
像只舊雨鞋,
像半顆野莓。
我早就知道他會去賣薯條,我早就知道
他會喜歡牛油,
喜歡紙袋子,
喜歡人們喫完了薯條後,
發亮的唇,
發亮的指尖。
在每一個因信仰而啼哭的,
潔淨的清晨
指尖像棵濱海的椰子樹般朝人們示愛
我早就知道他會去賣薯條,我早就知道
他會去跟黑髭者
租一個攤位,
在多花椒的南方,在南方
那兒入夜後,滿天的星星
都是私生子。
他將擁有一隻
備受奚落的孟加拉虎。
我早就知道他會去賣薯條,我就早知道
他足夠狠心
擔當得起
削馬鈴薯的任務
如同他修剪過貓尾般
警醒的玫瑰,在因愛
而柔弱得
宛如沈從文的向晚裡
他摘除過
經與約中的詞字。
我早就知道他會去賣薯條,我早就知道。
海水像海鳥那樣把禮拜天啣得發疼的季節他在海邊賣薯條,
海水像海龜那樣駝著一場如鹽般剔透的婚禮時他在海邊賣薯條,
海水裡都是我們的魚,
海水裡都是我們的瓷器。
妳知道蜻蜓也曾經來到過這邊,
來到過這邊買薯條。
牠們在靜棄的水面產卵,
像飛過的問號,蹶著少年的尾椎。
寂寞而乾燥
他在削馬鈴薯,妳聽那刀的
起落,停息,與持續
妳聽一個泳圈。
從無至有的宇宙論。
孩子在撕錫箔包,
誰知道呢?
番茄醬全都扑跌在他的小小的手心上了。
那麼濕答答的 。
那麼可憐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