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
踩上金魚的軀幹
（我說的是鯨魚啦）
那有人曾踩上貓的腦袋
是不是應該同樣受到表揚
在小的時候我也常拍死
蟑螂螞蟻蚊子，曾醃漬水蛭
我便覺得成為更好的人了
是不是踩踏生物就可以從
它們的屍體板榨取萬物之靈
釀造出更高貴的靈魂
用先進的語言，排擠所有
古老的聲音
如果我們不懂就是它們沉默了
是不是保持沉默就不會痛
靜的跟躺在沙灘上的漂流木一樣
就不用再繼續漂流
只要懂得被成為更優秀的作品
就成為永恆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
去擱淺，去承受
原不屬於自己的傷口
所以我們褒揚那隻鯨魚的勇氣
並且把獎項頒給
記錄這一刻
──在鯨魚頭上踩下腳印
的人。
鯨魚沒有死只是憋氣
快門按下的瞬間不是鯨魚只是
稱職的演員
口中念透明的台詞
我們的肉眼看不到
鏡頭捉不著，於是
推定它不懂得什麼是
傷心，什麼又是痛
不懂什麼是憤怒所以
我們恣意刻劃想要的圖騰
在上頭，讓它成為更美麗的島嶼
我想，並不是每個人
都可以有這樣的能力
走進去相片就恰如其分成為風景
講活著的語言就擁有生命
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
長得像人，就是個人
把殘忍的思想藏進靈魂的暗袋
當作糧食藉此
充填搖搖欲墜的生活
不願承認死亡的必然就說
那是薛丁格養的貓
說我把所有的生命都
飼養在拖鞋底茂密的紋路了
幾乎擁有完整的生態系
蚊子不吸血而螞蟻也
不汲汲營營於甜食
蟑螂不再亂竄
不再引發尖叫從此我們
便擁有靜好的生活
如果要說生活是什麼那我
會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都是謊言，都欺騙
善意的動物獻祭生命
給並不偉大的我們
我坐在房間裡
背後是與我相同的物種
我關上窗戶好似就聽不到
雨水打爛蛛網蟻巢
打濕野狗野貓的日常
的確是如此啊，的確
就什麼都不用知道了
無知的人過比較輕鬆的生活
聰明的人征服文明，征服
並不屬於文明的生命
而有另一群蠢蛋
鎮日在雨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