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起床
並肩盥洗，蓬著頭髮
青色的早晨，藍色的陽光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
用同樣的姿勢刷牙
我們在早餐店
選了跟昨天一樣的特餐
用最最緩慢的速度咀嚼
吞食彼此的髮尾
嚥下黏在皮膚上的
你的指紋和呼吸
收拾所有細緻和柔軟
因強硬而受傷的行李
你一邊纏著紙箱，一邊
問我：這些都是存在的嗎
我沒聽清，你又說了一次
我們都是存在的嗎
像樹的生命
是時間的投影
花的凋謝
抹去季節的痕跡
堆疊的舊書和二手衣褲的皺紋
所有靜止的漣漪
都不會存在了嗎
觸目可及的，都要封箱
包括你的笑聲和氣味
篩掉糖分，自發又
安靜地躲好
在某個閣樓裡
躺成象牙
你不會再見我了
以後就不會再有我們
我也不會再想念你
這是我和你最後一個
最小的約定
這是一個晴朗又
平凡的早晨
我們平凡地對望
平凡地別離
平凡地走向自己
那裡再沒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