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路機
壓過了玫瑰
和紫緞帶的節日
回家
走平坦的路
並且感覺不到
本來的刺
燈一下子
就張口
訓斥了怕光的人
和他們所窩藏的
種種，像魚的影子
像腐木上的洞
柔軟的話語
在大規模地滋生
鏡子裡的人
坐著
也不管
鏡外的對象
憂愁地在看
他想他累了
他要愛一張椅子
他要消極地逃開
所有確鑿的站姿
水在那邊
海在那邊
送葬的隊伍當中
有一枚
兩枚
三枚
發光的，金澄澄的號角
音樂都是光
都是葉子
你揀它們
或不揀它們
都左右不了
一個時刻的告別
它朝它想要去的地方
輕輕滾動
輕聲說話
時刻說：
你看吧，就跟你說
你不要看我
你不要看我
不就沒事了
我是時間
不是任何
我不是布料
也不是土壤
不是鈕扣
也不是陡然暗下來的
車廂和海洋。我禁不起
任何智障的
思想與凝視
我會潰散
會毀壞
會隱遁
會長出妝來
並開始學習
用花腔歌唱
我如愛
在某些時刻
會寧以被錯視
來代之以
被輕慢地辨識。
在黃昏
氣溫一下子降下來了
那些冷像鳥
在爭著啄食
記憶之中
微渺的事物
像是聖誕樹的光
像是江畔的新娘
渡輪拖曳著
樓群浸泡在水中的影子
影子像布袋蓮
影子像水蓑衣
影子像靜默之時
可以感覺到的
心的漲痛
漲痛
滿溢
繁衍
分裂
暮死而朝生
在黃昏
掌心接住
另一只飄墜的掌心
從白茫茫的雪裡
從白茫茫的天空裡
它知道了
那是隨機的法則
但是它告訴它
那是命運
親愛的
它告訴它：
那是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