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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水下十八米】
報名初級訓練課程，穿戴全套專業裝備，阿丙通過了測試，獲得初級潛水證，意味著阿丙
取得了某種程度上人類的許可，允許他接近大自然。他很開心，我也替他高興。
我熟悉游泳，但是說到潛水，有點像住在大廈裡，每天出門回家，卻不知道自己的鄰居是
誰。聽著阿丙描述潛水經驗，教練如何教練，裝備如何裝備，我感到複雜卻又身歷其境，
他的語氣和他所形容的水下十八米一樣，沉靜的流動，因為他不是一個性情外向外放的人
，所以描述任何事情都是如此，但是，我和阿丙是舊識，他的確做了一件，也許嚮往已久
，也許比期待更滿意的事情，木頭都聽得出來他的喜悅。
熟悉的十八米是幾層樓高，幾步路遠，眨眼般思索，要比想起情人的生日容易多了。然而
，垂直向下十八米深，對任何一個尋常人而言，深深幾許才算深，我非常好奇：
「既然抵達十八米，那麼返回水面的時候，真的和電影裡演得一樣，必須持續吐氣，不然
肺會爆炸？」
「我沒有刻意持續吐氣，而且我正在你面前回答問題，可能十八米還不夠深，不需要那麼
做…但是，初學者接近十八米的深度很有壓力感。」
阿丙不是出國，我把他當作從某個星球冒險歸來的英雄看待，只因為他去了我不曾到過的
地方，而且，想想大廈裡隔壁的人家，如果有機會可以非常自然的知道住著什麼樣的人，
不好奇嗎？
「當然好奇，下潛之前，期待可以看見特別的水中世界。」
「然後？和電影裡演得一樣，沉默的黃金寶箱？或是美人魚？」
「其實，我沒有刻意尋找那些東西，而且我正在你面前回答問題，如果發現黃金寶箱，我
那時候應該會打電話找你過來搬。」
事實上，水下十八米的初體驗並不如閒聊間輕鬆，下潛之後嚴禁始亂終棄，調整吐納的頻
率，注意 720 度的立體方位，感到不適的威脅，也無法立刻返回水面，說不玩就不玩，
而且初次潛水，美景近在咫尺，卻難免手忙腳亂無暇欣賞，阿丙如此詳述，確實令人想起
許多種第一次的經驗。
爬出記憶中層層堆疊的第一次，我嘗試揣摩身處水下十八米，是否可以透過浮力抵銷我的
體重，水壓帶走我的生活壓力，耳邊響著純天然的電子音樂，遼闊空間感的重拍，像心跳
，像活著，也許潛水的美景並不需要遐想，只要放鬆自己便可看水不是水，希望有一天我
也可以潛水，在真正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