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台北的街。燈號裡的小綠人開始奔跑，人群滑著手機，低著頭默默與彼此擦肩而
過。鐵灰色的捷運軌道在前方轉了彎，車廂湮沒在被高樓擋住的視野，城市裡沒有可以嚮
往的遠方。再往前行，柏油路與紅磚道不住交替，磚縫裡有野草死去的痕跡。前方的腳步
聲開始加速，幾個人經過我匆匆往前奔跑，又紅燈了。落葉順著風的方向飄去。我究竟因
為什麼，而走在這裡？
　　記得北上那日，我走出高鐵站，拖著行李獨自倚在斑駁的圓柱旁。我想起那些需要遷
徙的候鳥，牠們也會朝故鄉的方向頻頻回首，盤桓不止嗎？可是我連抬起頭的力氣也沒有
了。邁出步伐，眼前是龐大而錯雜的捷運線。地板一塊一塊被醒目的黃線劃分出區域，夜
間婦女和腳踏車都有了自己的位置，卻沒有誰告訴我哪裡能真正讓我歸屬。車到站了，強
化玻璃的車門打開，警示音響個不停。提起行李，突然想起台北是個多雨的城市，而我偏
偏是個討厭撐傘的孩子。
　　像是下著無聲的雨。這城被一種壓抑過的悲傷鎖住了，一種日漸鏽蝕的步調，人們順
從而自縛。路越走越窄，旁邊建著一座公園，立牌標明由市政府某個局來管轄。我不喜歡
那些公園、滑梯和秋千被隸屬於什麼。遊樂設施上一個孩子也沒有，我望著被風吹動的秋
千，想起了某部舞台劇的終幕。男人追著愛人跑出了幕外，留下一對長椅佇立著，空落落
的舞台響起緩慢而細碎的樂音，沒有人想起要鼓掌。
　　
　　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思鄉的遊子。北國的雨夜光影絢爛，喧嘩著心裡那份仍回首
向南的闌珊。我獨自坐在鐘樓旁，風把碎葉帶起，像是渴望回家的蒲公英，柔腸百轉，旋
起一身敗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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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栽 / 那些燈光指向妳 / 背影在哭泣和舞蹈間 / 悄悄過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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