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妳哭,而電話的這頭我便放下筆,印為妳而歇。就這麼靜止著,像一部電影拍得
在怎麼艱辛、動人、深入人心,也難免得因為坐在沙發前發福臃腫拿著洋芋片不肯放
的人兒一時尿急,在暫停鍵被按下的瞬間停格;我們的人生偶而荒謬至此。
為什麼哭呢?我情不自禁地問著,儘管更禮貌的狀況該是妳停止哭泣後自發性地開口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電話只是中斷了、就斷了,像我們都共同經歷過的某段青春
,來不及說些甚麼、甚至還沒有思考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之前,就結束了;根本稱
不上是窘境也談不上什麼深刻,就是有些「什麼」在還沒有成為「什麼跟什麼」之前
不了了之,如果硬要去思索這樣事件的意義,恐怕也就是如我們此刻般,在很多年、
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以後的某一個沒有被料到的空白中,忽然想起曾經發生過的一
件當時中斷了我們手邊工作去關注卻什麼也沒發生的事;因此,懵懂這個詞彙重新被
大腦皮層學習,憶起了我們所經歷過的那一切模模糊糊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道理的路子
。
就這樣,我失眠,妳的哭聲迴盪在我腦與腦的空隙間,剛開始的那一下子,以為自己
聽見的是天使的吟唱,卻在那吟唱輕盈地繞過了某一個感覺神經後,急遽轉變,於是
那聲響蔓延成一整個世紀的冰河凍結我所有知覺,僅剩下寥寥無幾的知覺反覆思考一
件事,為何如此在乎?我為什麼需要這麼在乎?不管那是暗夜的溫柔精靈或者身穿黑
衣寒冷著世界的催狂魔,哪管那是什麼,都一瞬間對我的所有感知造成影響力,妳。
最後我任性,敲了他的房門,一如他,總是理性又帶著溫柔地問著:「怎麼啦?頭疼
啊?」像是通關密語般,我回答著不著邊際的話語:『我只是沒想到《物理屬於相愛
的人》這麼快就無法阻止我的偏頭痛,但我又把馬奎斯放在太高的書架上。』再跟所
有女人一樣在此時此刻讓眼裡積蓄著堅強不肯落下的淚水,儘管那淚根本與方才的對
話無關,輕輕地靠在他的胸膛,聽他說著:『嗯!我想那是癮頭的問題,妳對於所有
文字裡營造的思考點,總是太容易喜新厭舊。』我不得不承認,這個此刻與我相擁的
人,是個不可多得無法輕易被替代的傢伙,他極為謹慎,極隱諱地透露著他已經看穿
的一切,並小心地避開了情感上的困擾。就落一滴眼淚,只有一滴,為我那個當下的
糾結,不!該說是為過度無厘頭四的瓊瑤。
冷,裸身醒在落地窗未關的房間,他依然安睡著,隨意找了件床邊的襯衫披上跨出溫
暖的領域,回撥起妳的電話,妳聽起來已經平靜,甚至宛如昨夜歡場似地若無其事,
不需要更多贅言,我快速地說了再見,就讓妳看不見也感受不到我揚起的唇角,就將
妳排除在外,如同我也無法跨入妳的另一些生活般。慣性地沖了杯咖啡,在妳來不及
再次侵犯我的情緒之前,用黑色沖刷心房將妳逐出我的領域,報復昨夜妳不道德、未
留隻字片語的哭泣,一剎那,心境前所未有地晴朗,自言自語著
「這大概就是我們自找的後遺症吧!」
搖醒他,為了吵醒他,我努力地憶起雙十年華我會對妳撒嬌的語氣。
是不是也有點太為難了?
當我已經將屆不惑,在職場上或人生裡甚至是PTT裡開始被尊稱為「姊」的此時。也許
這就是為何我無法如妳,打了一通電話來只為了哭泣,這些年歲耗盡,我學會了怎麼
樣與身邊的人分享自己的情緒,不再依賴或沉溺在回憶的遙遠裡對妳的依賴,生活在
總是抽離著靈魂他方,對我而言開始不切實際,哪怕是一通電話的距離都顯得太遙遠。
聽說冷鋒來了,你的哭聲逐漸飄散在風中,無論如何分手快樂,致十七年前我們那一
場成功的分手。
落款:疆其骨。沒有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