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會是好天氣嗎?」
她看著被一坨一坨白色棉團覆蓋的天空,又低下頭,看著腳邊的影子。
「大自然真是神奇,是吧?祂不僅捉摸不定,還時常讓人匪夷所思。」
她抿著嘴笑了,為著自己意圖猜測祂的「不可測」而笑。
「你真傻,不單是腦子傻,現在笑起來也好傻。」
她用左手遮住微弱的日頭,試著遠眺市中心,但是眼前所及不過是參差不齊、新舊交雜的
高樓大廈,以及一塊一塊被擅自切割的天空。
要如何穿越屏障仰望藍天、要如何成為精明的人、要如何預測天候變換,面對這些問題,
她沒有答案,不,她有,她會告訴你,她的答案是「不可能」,由於「不可能」所以不需
要思考「如何」。
「嘿!你中午不是有個約?現在幾點了?」
她抬起右手腕,錶面折射金黃的光線,逼著她的眼,瞇眼看,原來已經這個時間,她得開
始準備出門的事務。
首先,挑個衣服、整理頭髮、整理包包,喔!她還抽空看了氣象報導,以決定今天該準備
甚麼款式的薄外套,和是否需要準備小型塑膠袋;不要輕看那小小的塑膠袋,當暴雨來襲
,手機、錢包、行程日記……凡舉不能濕的都可以得到安心的屏障,再不就是拿來包覆濕
掉的雨傘,或是手上的垃圾、用過的衛生紙,它的好處可是繁不及備載。
「天啊!幾點了?現在,幾點了?」
慌慌張張,她找出覆蓋在混亂中的手錶,還有十分鐘,倒數了,還有十分鐘她就該出門了
,十分鐘,對!她剛剛進行到哪裡了?衣服好了,頭髮好了,包包好了,防曬還沒,來擦
個防曬吧!
這瓶防曬兼具保濕的效果,擦上去,沒有任何顏色,正是她要的,她不像是一些貴婦小姐
不太流汗,也不需要從事任而會激發汗水的活動,所以她需要一些外表看不出改變的防曬
,不然,你想想,若是妝容的一部分被汗水洗掉或是被衛生紙擦掉,而另一部分卻又保留
,光想那色差她就痛苦,那份痛苦的核心是羞恥。
「還有多少時間?五分鐘?」
對五分鐘,五分鐘是幾秒?幾千秒?啊算了,還有什麼遺漏的?從新來一次,深呼吸,錢
包、鑰匙、手機……
她的手機跳出一則未讀簡訊,時間是昨天晚上。
"不好意思,我臨時有急事,可以改約下星期六嗎?"
下星期六?下星期六她有約嗎?她拉開包包拉鍊,拿起日程表,沒有事,那天是空白的,
她放下日程表,坐在床尾,掃視那些整理好的物品,包括身上的衣服、配件,第一個被取
下的是下半身的牛仔褲。
她把褲子放在方才坐的床尾,現在,她靠著床側、坐在地板,腦袋突然不轉了,心裡也不
急躁了,呆滯地望著光裸的雙腿,好像那本該是一尾鰭。
當她被拋棄,分開的雙腿對她而言便失去了意義,她來自海洋,不屬於陸地,為此她情願
化作泡沫,童話般的死去。
結束了,中午約定取消了。
眼角突然閃出藍色的光。
過去,逼著一同過母親節、父親節、端午節、過年……那些節日時的厭惡,她不曉得人們
口中與家人過節的歡心喜悅,於她,不過是恐懼、疏離與壓抑,坐在飯桌前的她只是因應
其他人的需要,她的眼神渙散,致力遺忘恐懼的因子,那是一種打散注意力的過程,以阻
止眼前一切進入短期記憶;意識中,她不在餐桌、不在家中、不在這個城市,她在一個白
色的空間裡,裡頭,所見、所聞、所感受的都是白色。
你會問:白色是甚麼樣的感覺?
「白色的感覺就是感覺到白色。」
她點點頭。這時她已經全身趴在地板,清清楚楚的看見地板上死亡的頭髮,它們被個體拋
棄,隨意陳屍在地板上。
此時的她所見是藍色。
某天夜晚,她和手足們站在父親面前,任憑著醉醺醺的父親數落他們的不是,母親也觀看
一切。那時的她,開始試圖反抗不合理的一切,於是父親就惡狠狠,一邊吐著酒氣,一邊
責備:「你,我不再寄望妳了,我寄望你的哥哥和姐姐,你算什麼東西!哼!裝什麼!你
有什麼了不起!他們才是我愛的,我的希望!」
艱難地翻身去,她讓自己淚水隱藏在黑暗之中。
就像那個晚上過去之後,隔天,媽媽叮嚀所有孩子們「他們的爸爸是認真負責的爸爸」,
所以不能有一句忤逆的話;她的手足沒有說一句否認的話甚至開放性地討論,彷彿這只是
一場集體的夢。
「不要悲傷,你只是還沒有從夢中醒來。」
她在黑暗中眨眨眼睛,翻譯成文字便是:是啊!
「出門吧!你不是都準備好了嗎?」
她又翻了身,瞄了時間。
「跟我一起,你不是孤單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好吧!一起走吧!
從童年的那夜起,她交到一個最好的朋友:另一個,自己。
(最近沒有想要寫愛情的心情,微微的黑暗卻透露微小的確幸,這是這篇文章我想傳遞的。
最近,好忙,希望能發揮時間管理精神,多寫多跟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