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3日早上六點多，手機響起，是大姊的來電
這種時間點打電話來，我在心裡祈禱她只是不小心按到而已
猶豫了十秒鐘，電話依舊響著，不得不接了
電話那頭，大姊忍住哭聲帶有一點鼻音地說，爸爸走了，請我趕快回去
很不真實的四個字，雖然早在一個月前我就有預感
當下立刻訂了能最快返鄉的火車，並向公司請假，整理好行李後出發
家父在一年前，因為常常忘東忘西，讓在醫院工作的二姊警覺事情可能不單純
由她帶家父去醫院後，確診為阿茲海默症，即老人失智症
從發現症狀到確診的這一段期間，我人都在外地工作，沒有親眼見到真實的情況
直到今年七月，二姊提議全家到宜蘭出遊
該次出遊，距離上次全家出遊已是一年多前的事情
全家在羅東火車站碰面後，爸爸依舊保持以往的沉默寡言，外表看起來毫無異相
當天出遊並沒有詳細安排行程，這也是我們家族出遊的特色
到了宜蘭傳藝中心觀賞完後，中午便在當地用餐
見到媽媽陪著爸爸去上廁所，我好奇地問二姊
二姊說，其實爸爸現在已經連上廁所都無法自理了，記憶也變得斷斷續續
這時我才知道父親病得多嚴重
今年八月，家父生了一場重病
糖尿病與肺炎，讓他開完刀後，必須躺在加護病房，插著呼吸管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看到如此虛弱的父親
以前小時候，父親很愛賭博，也因此常常與媽媽爭吵
當然，那時候我不懂事，不明白為什麼
只記得每天中午放學，父親會騎摩托車來接我回家
那時，靠在他的背上，覺得他身上的味道讓人很有安全感
當時的假日，很常去家庭出遊
父親從早上便不停地開車，直到晚上逛完夜市小孩們都累了，才能返家休息
有一次，我在晚上八點，與家裡附近的小鬼一起騎腳踏車到 4 公里外的玩具店
回到家，已經十點多
那是爸爸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後一次
從這次事件後，我與爸爸的關係就變得不如以往熱絡
直到上了高中，我生病開刀後，因為身體虛弱，媽媽提議由爸爸開車送我去上課
每天在車上，聽著廣播電台中萬年不變的廣告，以及不怎麼有趣的節目
偶爾與爸爸互動，討論在學校發生的事情，這才些許恢復了彼此的互動關係
在我身上，可以找到許多父親的影子
交友圈小
沉默寡言
常常不自覺地與電視對話
喜歡一個人騎著腳踏車四處閒晃
已經打定主意不生小孩的我，可能永遠無法體會他的心情
對於現在的我，他是怎麼看待的，已不得而知
我想對父親說，人生有多苦，你應該比我更了解
或許我現在所經歷的痛苦，你早在三四十年前就遇過了
然而，一切都到此為止了，不會再有任何不順心的事煩惱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