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期待但又有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大廳內等待,姒淵一直知道這個妹子有膽識
、有手段,不管遇上什麼危險,她都能想辦法活下去,可出乎姒淵預料,她竟
然厲害至此,一轉眼間,她就不再是孤苦無依、人單勢薄的鄉下姑娘,搖身一
變成了平陽君趙豹的女兒,如今在邯鄲城內,就算是趙王、平原君,也不敢且
不能輕易動她了。
「姒大哥~~。」老遠就瞧見等在大廳內的姒淵,瘦了許多,人也憔悴了,趙
筑頓時像遇上親人一般撲上前去,緊緊擁著那名不知所措的俊秀青年。
「現在該喊妳『趙姬』了。」略拉開彼此距離,姒淵好好的審視了趙筑一番,
外貌上談不上有什麼大變化,可由頭到腳卻像換個人似,明明只是個纖瘦、美
貌的少婦,卻有著令人敬畏、萬夫莫敵的氣勢。
「姒大哥怎麼這麼久沒消息?大家都還好嗎?」已經像是平陽府裡的女主人般
,趙筑打了個手勢,立即就有一群僕人、婢女替他們準備好熱茶,她想姒淵特
地過來一趟,絕不是單純的敘舊、探望而已。
「處理平焉夫人府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個女人確實有兩把刷子,妳絕對想像不
到平焉夫人府的勢力遍佈有多廣。」喝了口熱茶,姒淵佯裝疲累實則驕傲的嘆
了口氣。站在商人的立場上,姒淵十分佩服平焉夫人的手段,以一個手無縛雞
之力的弱女子,周旋在六國的各大商賈間,平焉夫人能絲毫不落下風,除了有
信陵君魏無忌在背後撐腰外,她本身的魅力、智謀實在不容小覷,醉柳館更是
在她的照看之下風生水起,姒淵猜想換成自己來經營,成績不會比她更好。
「我想……現在平焉夫人府全讓你『吞』了吧?」太了解姒淵的個性,從來都不
是善男信女,公子奔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有了平焉夫人府的財力、人脈,姒
淵想幹什麼不行?
「那倒沒有,那個叫妙娘的女人也不是等閒之輩,我看的出來,她有不下平焉
夫人的才智,不過沒有她的野心,我和她談了幾回,信得過,這一次多虧了她
跟惜清,才能跟信陵君周旋之這麼久。」
「平焉夫人的事怎麼收拾?一直裝病,信陵君遲早會起疑的。」體貼的替姒淵
、公子奔斟茶,趙筑好奇的東張西望,她以為嬴璜也會來拜訪,雖然他們互相
看不順眼,但那個男人一向疼愛嬴政,沒理由不來關心。
「這就是我今日過來的目的。」
簡短的交待著這段時間他處理了哪些事,除了幫忙妙娘跟惜清鞏固在平焉夫人
府的勢力之外,姒淵還『處置』了質子府內假的朱姬母子。既然平陽君對方宣
稱趙姬趙筑是他女兒,這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傳了出去,質子府內的『朱姬』
顯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而她跟那個假的嬴政,知道的事情說多不多、說少不
少,況且還是平焉夫人的人馬,姒淵對他們自然不毫不留情,以迅雷不及掩耳
的速度殺人埋屍。
為了這件事,他和嬴璜還吵了一架,那個為人正直、行事正直的人,處理事情
就是這麼施泥帶水、不乾不脆。如果不殺偽朱姬母子,姒淵還得找地方安置、
窩藏他們,然後隨時提防著他們會反叛,姒淵才沒那個閒功夫做這些事,他也
不認為嬴璜真心想保護他們,只是當慣了英雄的人,總是做不來這些陰暗的事情。
一開始,姒淵還有些擔心,女人通常容易心軟、婦人之仁,趙筑會因為偽朱姬
母子的死而不高興甚至鬧脾氣,結果她反倒一臉的無動於衷、面無表情,彷彿
死了兩個人,不過就是踩死兩隻螞蟻,姒淵真的喜歡、欣賞這個妹子,這才是
能在亂世存活下去的強者。
「現在應該全天下都知道公子子楚的趙姬在咱平陽府,質子府裡的那對母子,
確實不該留活口。」握了握趙筑微涼的手,公子奔是最清楚對方轉變的人,看
著她從一個天真帶點野性的小姑娘,一步步變成今日有些冷酷、殘忍的女人,
公子奔懷念當初那個野性難馴的丫頭,但他同樣迷戀著現在這個充滿危險氣息
的少婦,不管趙筑變成什麼模樣,他會一直陪在她身旁。
「不會有麻煩就行了。」無所謂的揮了揮手,趙筑一點都不關心那對偽母子,
她只想知道惜清、妙娘怎麼了,如果她們擺脫了信陵君的糾纏,為什麼不來平
陽府找她?
「我讓惜清、妙娘將平焉夫人府的勢力化整為零,離開邯鄲城。」清了清嗓子
,姒淵平靜的回覆。現在只是輕鬆、簡單的三言兩語,最初說服惜清時,耗費
他多大功夫,那個蠢女人說什麼也不願意拋下趙姬母子離開。
「她們……走了?」早在一開始,趙筑就讓惜清離開邯鄲城去避禍,甚至還將嬴
子楚送給她的髮釵轉送給惜清,讓她帶著它到秦國求救,可真正聽見惜清走了
,不只她,就連妙娘也離開趙國,趙筑心底還是有些難受,一再的被人拋下,
是個人都會不是滋味的。
「嗯,我的人和呂爺連繫上了,有呂爺相助,妙娘能在咸陽城重整旗鼓,醉柳
館會在咸陽城重新開張……。」
「重新開張?可平焉夫人已經……。」
「這就是我跟妙娘商量好的計謀,必要的時候,『平焉夫人』會因舟車勞頓病
死途中。」
得意的笑了起來,為了讓『平焉夫人』病逝這件事,姒淵可費了不少勁,光是
找到會製作人皮面具的老師傅就花了不少時日,再加上妙娘的巧手幫忙,真的
是天衣無縫的一張人皮面具,就算生性多疑的信陵君也絕對瞧不出破綻。當然
,姒淵要妙娘他們在路途中發佈病逝的消息,就是賭信陵君會嫌麻煩,不會刻
意去挖墳查看,如果拖到進入咸陽城後才『死』,難保信陵君不會去葬禮上弔
唁,算計到這種程度,姒淵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她們……已經到咸陽了嗎?」抿了抿薄唇,趙筑微擰起細眉,不由自主的猜想
起來,如果不是有事發生,姒淵、呂不韋不會特別選在這個節骨眼,要惜清、
妙娘轉移陣地,畢竟,他們在邯鄲城的危機暫時解除了。
「沒這麼快,那可是咸陽。」低聲的笑了起來,公子奔一臉疼惜、寵愛的望著
趙筑,唯有在這種時候,她才會流露出最初那種天真、無知的小姑娘模樣,完
全不懂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嘖……。」漂亮的翻了記白眼,這就是趙筑討厭戰國時代的理由之一,交通不
便到了一種天怒人怨的境界,根本無從判斷起,害她喪失了時間、距離觀念。
「累是累了點,不過這趟她們是非走不可。」誤會了趙筑是憂心自己好姐妹的
安危,姒淵輕嘆了口氣解釋。
重返秦國的嬴子楚,從沒有一刻鬆懈,為了讓秦軍退兵的努力奔走,呂不韋自
然也出了不少力,只不過他們在咸陽城裡人單力孤,進行起來並不怎麼順利。
這還不是呂不韋最煩憂的部份,真正成他眼中釘、肉中刺的是夏楠、成蟜母子
,畢竟趙筑跟嬴政不在嬴子楚眼前,他會珍惜、看重夏楠及成蟜也是情有可原
,呂不韋可不會讓那女人稱心如意,所以想方設法的安排惜清到咸陽城,為的
就是讓嬴子楚記起她的好姐妹還留在邯鄲。
「子楚……已經忘了我跟政兒了吧?」分不清是嘲諷還是傷心的一聲冷笑,趙筑
曾動過永遠留在邯鄲、留在平陽府的念頭,不過她的歷史雖然不好,也知道最
後統一天下的會是秦國,看邯鄲城的情勢,平靜不了多久,她遲早會想出辦法
帶嬴政走,隱姓埋名安穩度日。
「放心,公子子楚是個長情、念舊的人,一旦惜清與他碰上面,他一定會來接
你們母子的,能成為秦王妃的只會是妳。」看了看趙筑、再瞧了瞧公子奔,姒
淵這種玲瓏心竅的人,自然看穿那對『姐弟』的關係不單純,如果趙筑只是個
普通姑娘,他這個做大哥的,不會阻止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公子奔也是人中龍
鳳,給得起趙筑榮華富貴,可惜她是他們棋盤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謀奪天下
的關鍵,姒淵只能將她跟他們的大業綁在一起,不管趙筑願不願意,她都必需
是公子子楚的趙姬,未來的秦王妃。
「秦王妃?……哼!我不稀罕。」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