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 by 鏡留心華
你人生中的最痛是什麼？
是什麼？
※※※
國中時，我遇見的她，住在附近，個子矮矮的，
卻擁有著天使般甜美的笑容，那是我的初戀。
她成績相當好，有個同班的死黨，兩個人總是一搭一唱。
為了接近她，也記不得費了多大工夫與她們抬槓、打鬧，
我只知道，只要有機會，我就注視著她、注視著她。
我眼中的她，總是微笑著面對生活中的大小事。
由於住得近，終於有那麼一天，她來我家玩，
在我身旁看漫畫的時候，她輕輕地靠了過來，而我卻稍微躲開了。
或許是太過珍惜她的緣故，連要接觸她時，
都令我小心翼翼地在腦中迴旋過很多念頭，
然後機會從此溜走，再也不回頭。
不久之後她就被同班同學追走了，那個我曾經想過共度一生的對象，
在那個懵懂的年齡。
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靜靜地看著他們親熱，
什麼事，都沒做，都沒法做。
我悄悄戴上了面具，毫無感覺地渡過了往後的國中生涯。
※※※
高中時，我遇見了一個她，父母都是客家人，卻不會說客家話。
她也是矮矮的，笑容很甜，我試著在高中的她身上找尋蹤跡，
卻遍尋不著。
之後我將時間與精力寄託到了遊戲上。
※※※
大學時，因為遊戲，我認識了年輕的她，我們距離很遠，
卻每天都膩在網路上，我以為她愛我，但很快地卻發現，
她有個讓她墮過胎的男友。
之後我在網路上遇到了年紀稍微比我大一些的她，
身材胖胖的，臉圓圓的。
別人說她是龍，我卻覺得她很可愛。
她理解我，接受我、包容我，對我百般照顧，
我上大學後本來不甚穩定的精神，因為她而穩定了許多，
雖然對她的情感並不如初戀那般深刻，
但我們相處起來就像是家人一樣自然。
一年多以後，因為我某些致命的缺陷，她離我而去。
有些事物直到失去，才會明白自己曾經擁有。
或許我並沒有強烈地愛上她，但我不夠珍惜她，因而悔恨不已。
接著我遇到了高挑的她，她外貌不差、身材姣好，小我六歲。
我不想再有一次悔恨的經驗，所以我盡自己所能地愛她，對她好。
替她找了兩個薪水極高的打工，在她來找我以後，也接送她去工作。
她說她給了我第一次，可是她沒喊過痛，也沒流過血，
但當時我仍然給她承諾，說我將一輩子愛她。
後來我發現她在學校宿舍認識了同年的男生。
她用我的電腦、跟我要了照片在MSN上傳照片給他，
她用我送她的手機跟他傳親密的簡訊，
她利用我替她求來的補習班工作，半夜帶他到裡面做愛。
被迫決定跟她分開的我，三天沒吃飯，胸口如烈火般灼燒，
在床上不停地翻滾。
幾個月後，我住進了精神病院。
在裡面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空手打沙袋，一直打、一直打，
打到拳頭破了皮、流了血，打到醫生要我戴上拳擊手套，
打到差點在隔離的病院裡面再被五花大綁送到隔離病房。
有個自殺未遂的女病友，不時就在吸菸室裡面待著。
脖子跟手腕滿滿的繃帶，偶爾還滲出點血，我問她痛不痛，
她跟我說：
「想死的時候一點都不會感覺到痛。」
出院後，我遇到了她，嬌小的她，聲音如銀鈴般輕靈的她，
笑容總看起來有些意味深長的她。
起初我跟她並不很熟，想著這個小我六歲的學妹，
來社團只是跟大家笑鬧在一塊，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後來才逐漸發現到她的談吐文雅，氣質不凡，
矮小的身軀卻透露出不凡的氛圍，我覺得她活得好耀眼。
我以為她家管很嚴，因為她每天都要照三餐打電話報備行蹤，
至少一天要打個五六次電話。
也因為這樣，她不跟男生單獨吃飯，
雖然有很多人邀約，甚至私底下跟她告白，她卻都一一回絕。
───當然這是我跟她很要好以後才知道的事情。
初次邀她出來吃飯，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了，只記得心中有些忐忑，
想裝成熟卻掩飾不住雀躍的心情，當天我們相談甚歡。
我們越走越近，傍晚我總是約她出來在圖書館附近散步，
慢慢地，我們牽手了，然後，我試著擁抱了她，感受到她的溫度。
我很在乎她，但我明白她有很多難言之隱，所以不敢太積極。
我知道她有一個大她一歲的哥哥，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是她報備的對象。
───後來我才知道，她叫哥哥的對象，是一個青梅竹馬，
是媽媽好友的小孩。
她哥甚至會在她機車被拖吊後，從台中趕到台南處理，
然後當天就回去，只為了無助的她。
我開始發現她受到的疼愛太過危險。
我問她，她們在交往嗎？她說沒有，她不想跟他交往。
漸漸地，我們進展到接吻，我開始會到她住處找她。
偶爾她會抱怨我，離開時怎麼不把水壺的倒滿再走呢？她哥都會這麼做呀。
我說好。
我們常常深入地談天，甚至一同看一本書，一頁又一頁。
某天，在我回去前，她走到機車旁，緊緊抱住了我。
我覺得她哥的陰影或許逐漸要淡去，佔據她心頭的，應該是我吧？
但是她仍然不願意承認我們在交往，不想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就算我們裸身躺在床上纏綿之後也一樣。
我沒有進入過她。
她哥終於跟她撕破臉，大罵她賤人。
我依然疼惜著她，珍惜著她身上散發出的光輝，
她的想法與我那麼地契合，為什麼在她哥離去後，還是不能在一起？
我不想一直藏身於暗中。
她不高興時，手機就設我黑名單，所有聯絡一律不回。
在某個週六，我跟她在床上打滾、玩耍了一晚後回家。
下個週六，我發現她跟某個追她的男生在外頭鬼混了十幾個鐘頭。
然後我設了她黑名單，我沒跟她說再見。
過兩天，那個追她的男生載她到我的住處，
她憤怒不平地將我送她的所有東西裝袋交還給我，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哭。
但這次，我沒有哭，我吃的下飯，我胸口不怎麼灼痛。
只是我感覺好像有什麼事物失去了。
過了幾年，我們還斷斷續續有聯絡。
只要我去台北，多少都會找一下她，看看她。
妳，過的還好嗎？
我不再渴望愛了。
※※※
我人生中的最痛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感受不到。
（完）

拍拍

賀！一個好男孩死了；一個壞男人出生了！

見證壞小子的誕生~~~

旅人救世劍

以為會有病態的場景XD

也以為會很皮肉痛... 可是心痛往往比身體痛更難受QQ

好有故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