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實花》
實花是一個流鶯,年紀目測大約50代左右,她的臃腫讓她的手臂的肥肉擠出袖外
大腿那緊繃的網襪,不禁讓人想到早市的五花肉塊。
而下巴早已不見蹤影。實花的濃妝豔抹,著實讓人聯想到日本的經濟泡沫。
實花總是將她身上所有的家當,裝扮在身上,那種感覺有如豔蝶。
這一夜,我又叼著煙,站在我們這家愛情旅館的門口,站著與實花四目相對。
=====================================
「實花小姐,我跟妳說過好多次了,我們老闆不歡迎流鶯…」
實花突然扶著電線桿,甩著她那肥壯的大腿,用著老派的口吻與我說著
「乳臭未乾的小女孩跟我說甚麼呢!妳又不是日本人,妳自己才是窩在這種小賓館
妳知道老娘多久之前就在這附近混了嗎?」
我一語不發,煙頭因為燃燒的過長,而煙灰飄下。我瞬間覺得有股複雜的情感。
此時,有一輛計程車在門口停車,一名年輕漂亮的小姐下車,跟我打聲招呼
她是這附近的外送小姐,常來這裡我也認識她了,跟我說了房號,她就進門了。
「口去!那種的就可以嗎!」實花嘖舌,那在日本是非常不入流的事情,實花的胖臉轉過
「嗯,人家叫的當然可以啊」
「妳知道嗎?老娘在不久以前,還是在做0204小姐的」
「0204...?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啦,真的是不久以前嗎?實花小姐妳暴露妳的年紀啦」
「嘖!(雖然很不入流,但我聽習慣了)也沒多久以前啊,只是昭和時期而已嘛
妳八成那個時候還沒來日本吧,妳知道嗎?那個時候的日本啊,只要妳願意張開妳的大腿
一週可以入賬100萬左右是沒有問題的」
「……」我一語不發,繼續聽著
「其實我也不想站在這裡拉客人的啊,我年輕的時候,因為為了籌念大學的學費
糊里糊塗的拍了AV,沒想到片酬居然是20萬,我財迷心竅,也顧不得家裡了。
我一頭栽下,拍了AV之後還清了學費,但卻也沒想到短大我也不想唸了。之後作過酒店、
0204小姐」
「告訴妳!老娘的全盛時期,一個月可以入賬千萬!」
我吸進一口煙,從馬路的另外一頭,看看左右,緩步的過了馬路,走到實花小姐的身邊
對,沒錯,從一開始我們的對話,都是隔著馬路對話的,而實花總是中氣十足的往我這裡
大吼著,像是想要嘶吼出怎麼樣的情感,嘶吼出怎麼樣的這個年代。
「喔…那後來呢?」我問,接著把口裡的煙吐向實花的臉。
「後來嗎?」實花吸進了我吐向她的煙。
「後來,被家裡人發現,被斷絕關係就沒有辦法了,我不會任何技能…
(實花看向我)我也不像妳會講日文,妳可以作翻譯甚麼的,而我只能下海
吶!也給我一根吧!」
我們兩人靠著的電線桿,路燈昏暗,深夜的歌舞伎町沓無人影,只有高懸著的月光
有氣無力的撒落在我們兩人身上。
我曾有那麼一瞬間,以為實花那臃腫的身軀,似乎被吸進了那一片漆黑的牆裡
而牆面浮現出實花臃腫的身軀,就像弔詭的浮雕。
我呆滯了2秒,抽出一根煙遞給了實花,觸到實花的手時,我突然感到一陣電流。
不管怎樣,煙總算是給了實花,她熟練的點燃,吸進一口黑惡魔。
「咳咳!拜託你給我的是怎樣的煙啊?!你想毒死我!」
我嗤笑著,實花看著我,居然也笑了出來。
一個身處異地的外國人跟一個身處在泡沫時代的流鶯,這種詭異的組合。
在之後的幾個夜裡,我們抽著煙對談,我其實也忘了我們老闆,不歡迎流鶯這件事了。
=====================================
某個深夜,我聽到了好久沒聽到的救護車跟警車的聲音。
我拖著身軀,站在我們旅館的門口看著熱鬧。
救護車抬出來的全身是血的屍體,那是實花,是從隔壁旅館抬出來的。
那一瞬間,我的世界無聲,只聽見實花那肥厚的嘴唇發出來的哀嘆。
之後聽隔壁旅館的人說,實花因為跟客人性交易價格談不攏,所以被殺,砍頸當下斃命。
===========================
我在之後的幾個夜裡,從櫃台窗外望出去,有時還會看到實花的身影。
跟往常一樣站在那微弱的燈光下,幾隻白蟻飛舞。
從那次以後,我只要看見實花那半透明的身影出現在那微弱燈光下,我就會下樓。
點燃那一根黑惡魔,放在地上。
接著,實花臃腫的身軀,從牆面浮出,就像我之前看見過的,那弔詭的浮雕。
從旅館櫃台看出去的故事,皆是百態人生。
==================================
Mika影評人生
https://www.facebook.com/mikachenmovie
建議搭配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fV-YzMfvns
下集預告: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