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
他是這樣稱呼自己的。
從名稱就直白表示不會為誰駐足停留，界線明確得沒有任何曖昧空間。
彷彿比出停止的手勢示意妳，停，最多只能到這裡，不能再前進了。
記不太清初始是誰先開始建立交集，好像是她吧。
一篇並不特別出眾的徵友文，吸引她目光的是他提到自己養了隻貓。
美短，名喚三三的母貓。
向來喜歡動物，雖然她是狗派的，但有養寵物的，都是好人吧。
她寄了封站內信給他。
稍微介紹一下自己，附上身高體重年紀所在地，更重要是彼此興趣跟他的貓。
「為什麼要叫三三？」信末她附上自己的疑惑。
「因為我在三月三日撿到三三。」
寄出幾分鐘後，很快就收到他的回信。
互相加LINE，他的大頭貼是三三仰躺在沙發上的照片。
「你說你喜歡貓勝過狗，為什麼？」她問。
很奇怪，她遇到的男人，大多都喜歡貓勝過狗，偶爾才有例外。
「好養，不煩，有時候任性得可愛。」他的回答簡潔明瞭。
「我倒喜歡狗更多些，情緒鮮明得不用猜測，是付出就有回報的愛。」她說。
他們的對話讓她想起小時候網頁遊戲玩的貓狗大戰，彷彿像辯論卻又不是。
雙方各執一詞，其實只是偏愛不同而已。
「要約嗎？今晚。」話題轉換，他回歸發徵友文的初衷。
「熟一點再說吧，交朋友是我主要目的，肉體歡愉不是。」她回。
「唔，那妳早點休息吧。」
男人並無多說什麼，就像一般朋友道晚安那般稀鬆平常。
許多在同個管道認識的人，會在被婉拒後還嘗試使她轉變心意，但他沒有。
「晚安。」她回。
也許在網路上與人建立連結，最主要原因就是想找個伴一同消磨寂寞。
縱然並無見面，與男人今夜稱得上愉快的對談，亦足以讓她一夜好眠了。
一個莫名煩躁的夜晚，寂寞侵擾得人焦躁不安。
或許是天氣寒冷，或許是考期將至。
「三三今天好嗎？」想起多日未曾互動的新LINE友，她發送訊息給他。
「還不錯，前幾天有買新玩具，現在三三在睡覺。」螢幕另一頭傳來這樣的回覆。
停頓了一陣子，她竟一時找不出話語充填此時的空白。
若無語言交流填滿此時空缺，寂寥如何排遣？
肉體或許是一個不錯的答案。
彼時她並無固定伴侶，與人交換體溫或者擁抱，甚至肉身交纏，亦無傷大雅。
「要約嗎？今晚。」這次換她丟出問句。
「喔？妳不是說交友是主要目的？」他揶揄。
「嗯，是啊，交友是主要目的。所以要約嗎？」她回。
不願再解釋得更多，忽略男人點出她的前後矛盾。
煩躁占據她的思緒，像一頭困獸不斷衝撞牢籠。
「今晚有可能不行，我剛剛問另一個女生了，等她回覆我再跟妳說。」
盯著螢幕上這段話，這個男人也直白得太討人厭。
誰不喜歡被重視的感覺？他竟直接了當地表明她不是第一順位。
「呵，等咱倆都確定有空的時候再約吧。」她扯了下嘴角。
人是一種強烈自尊需求的生物，自尊受到侵犯時很容易惱羞成怒，導因於為維護尊嚴。
縱然曾被說過算是能坦誠面對自我，此時仍落入平日自己覺得不成熟的心態中。
「嗯，好。」他回。
意識到情緒產生，迅速調整狀態，她期許自身呈現的樣貌是不過分在意的。
「晚安。」她闔上筆電，決定今晚早些歇息，希望夢中有好事發生。
在網路上與人相交，送往迎來的經驗讓她了解到不把誰看得太重，隨緣的態度，
才能自在穿梭於連結並不緊密的世界當中而不受傷。
她還沒辦法真正做到心態層面的不強求，但至少外在表現可以控制。
心理學曾討論行為影響心情，或是心情影響行為，其實是相互影響的吧。
那麼她可以從行為做起，心態總會慢慢轉變的。
之後隔了幾週，期間她並無主動聯絡男人，卻在網路看過他發的幾篇徵友文。
幾乎每晚十點多都能看到一篇內容大同小異的文章。
身高體重所在地，養了隻名叫三三的貓，期待今晚有人相陪。
猜想男人所發的文大多無疾而終，畢竟頻率太高了。
視窗正停留在文章頁面，LINE的訊息框傳來男人的問候。
「嗨。」她回。
「今晚有空嗎？」迅速切入重點，男人絲毫不拖泥帶水。
「嗯，有，來我這？」對方直接了當，她也無須用冗言贅字鋪陳。
「好啊，妳那邊有保險套嗎？還是我準備？」男人問。
她說她有，用自己的比較安心。
敲定十二點見，離開座位往浴室走去，將自己清洗乾淨是對彼此的尊重。
大部分時候與人互動，她會用不帶太多意義的詞語堆砌填塞，避免無語造成尷尬。
對於直切要點的人，過多話語反倒顯得多餘。
就像那連續幾日出現在她夢境中的男人，他們之間互動也是這般簡潔明瞭，不帶情緒。
簡單得令人傷感。
見到男人第一眼，她承認自己有點錯估一八九的身高，必須將頭仰高才能對上他的眼。
「你好高……」會面第一句話，她說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是妳太矮，我們差了三十幾公分吧。」男人笑答。
微瞇起眼，悄悄掃描男人身形，正好是她喜愛的類型。
讓人有安全感的身高、恰到好處的精實肌肉線條，搭配漫不經心微笑，極易蠱惑人心。
進到房間，男人坐上床鋪，她倒了杯水給他。
「跟第一次約的人做不知道會不會軟掉……還不習慣會害羞。」男人預先告知。
「沒關係，反正我約人主要不是為了生理需求滿足。」她並不是很在意。
男人放下水杯，嗯了一聲，並無多問些什麼。
她將燈關掉，走到床沿。
「我要先把衣服脫掉嗎？」不曉得男人聽出她聲音中含帶的怯澀沒有，她也會害羞的。
「不要，我想幫妳脫，感覺像拆禮物一樣。」男人拒絕她的自動自發。
她挨著溫熱的男性軀體坐下，男人輕輕將她仰躺放倒，接著覆身於上。
「妳喜歡怎麼樣的方式？」
男人近乎氣音地貼在她耳側發問，耳際甚至能感受到他濕熱的鼻息。
「溫柔，我喜歡溫柔的男人。」她回，並將雙手搭在他的後頸。
他答了聲好，用指腹沿額際輕撫她的眉眼與臉頰後來到脖頸。
從頸間向下游移，滑過她的山峰，順著乳尖繞圈打轉。
「嗯……」她輕咬下唇，從鼻腔竄出細微的呻吟。
搭在男人頸後的手忍不住把他往自己方向拉，將唇印上他的，伸出舌尖探入他的唇瓣。
有人說可以上床但不能接吻，吻是留給心愛的人，與下體歡愉無關。
深吻對她來說是情慾的催化劑，無關乎內心最後一道防線。
比起深深地吻，她更喜愛輕啄，沒有口水那種，但太過親暱了，不適合她與他。
接吻同時，他的手並無閒置，來到她潺潺流水的蜜源。
中指摸上花蕊，左右來回按壓挑動，濕潤水聲在靜謐空間格外鮮明，挑逗彼此神經。
順著濕潤，手指滑入甬道，整根沒入，指節向上勾起。
「啊……」身體不禁拱起，她的驚呼使他的嘴角上揚。
「怎麼了？」男人明知故問。
「好舒服……你按到我的點了……」她語氣軟軟的，像在撒嬌。
男人露出得意的神情，以施加一定的力道，來回輕刷她舒服的位置。
「進來……我要你進來……」左手移到男人下體，圈住怒張的昂揚套動。
男人止不住地輕笑，抽出滿是愛液的手指，撕開放在一旁的保險套戴上。
「我要進去囉。」碩大龜頭抵住洞口，緩而堅定地撐開她的通道。
「好大……慢一點……」雙手推向男人胸膛，她需要一些適應時間。
「可是妳好緊，我想用力撞進去。」嘴上這樣說，男人下身還是放慢速度。
淺淺抽送，等待她習慣他的粗大，再盡根送入，直抵花心。
有人說女人的陰道通往女人的心，這句話也許不假，至少此刻的舒服是真的。
過程途中變換了幾個姿勢，最後他將她的雙腿放在肩上，用力衝刺，讓彼此達到高潮。
極致的快樂過後是無語的沉寂，男人先到浴室清洗，接著換她。
踏出浴室是尚未開燈的黑暗，透過身後橘黃燈光，隱約她看到坐於床邊男人的神情。
無悲無喜，一種純然生理慾望紓解後的表情。
微濕身子湊到男人身旁，俯身將頭鑽進他手肘與膝蓋之間。
半側躺仰視男人，用臉蹭蹭他的腹肌，此刻她竟覺得自己大概可能或許像他養的貓。
感受到腹部傳來她髮絲的搔癢，他抬手撫摸她的背脊，像幫寵物順毛。
「貓貓現在在做什麼？」她問，沒有他陪的三三會不會寂寞？
「好得很，在睡覺吧，或瞎晃。」他回，語氣並無特別起伏。
感受到男人的淡漠，答話後的沉默充斥在兩人之間。
「我要走了喔。」男人忽然出聲。
聞語，她緊緊抱了一下男人，並沒有反射性拋出眷戀的挽留。
「嗯，你走吧。」她回，如男人的語氣一般平靜無波。
各取所需不是？
她本來就清楚的。
用力擁抱是為了不曉得下一次能否再見而道別。
雙方合作愉快，下次繼續；不甚完美，揮手道別，另尋新歡。
這種關係本來就是這樣的，過多的依依不捨只是自討苦吃。
往後數日，男人並沒有傳訊息給她，她亦無主動發送問候。
沒必要，有些人下了床還可以當分享生活的朋友，有些人在需要時才連繫。
他是後者。
男人不願多談關於自己的生活細節，當初拋出基本資料是為了吸引女人對他產生興趣。
或者說，性趣，由興趣衍生的性趣。
不清楚男人對那天的評價如何，她也不甚在意。
但求一夜歡愉的關係，對她來說得來並不是件困難之事。
在他們相識的網站仍能時常見到男人徵友文章，內文只有細微的差異。
瀏覽他的貼文，心無波瀾，沒有吃醋、獨佔欲、或者不甘心。
就像觀看陌生人文章一樣，無所差別。
其實他跟她也是彼此的陌生人，床上的交會激迸火花，而後復歸於寂。
再次相約是兩個半月後的事情。
她為了其他男性的邀約而推了兩回來自男人的邀請。
別人先問，而她答應了，那就要講先來後到囉，跟他學的。
「欸，有沒有說過我欣賞你的個性？」她忽然丟出閒聊的問句。
完事後將頭枕在男人的胸肌上，側躺用手圈住男人的腰。
「沒有，怎麼說？」從男人的語氣透露出好奇。
「你很直接，把規則跟定位都講清楚，這樣可以避免女生暈船。」她答。
「很多女生討厭我這樣的性格，可以接受的就當朋友囉。」他回得漫不經心。
曾經她想跟男人聊一些關於情緒與價值觀的話題，但終究還是止步了。
男人外型確實是極其吸引她的，聊太深聊到心底，會有危險。
她曾經傻過一次，不想再放任自己第二次。
「呵，我欣賞誠實的人，實話但傷人比起善意的謊言，我更喜歡前者。」她說。
「我也喜歡直接的人，拐彎抹角很累。」男人接著她的話說。
「約人之於我是滿足心理需求，對你是什麼？」她問。
「生理快感，各取所需。你滿足心，我滿足身。」他答。
「嗯，各取所需，挺好的。」她附和。
平靜地與男人相擁，聽著冷氣嗡嗡運轉聲，她的心境平緩無起伏，沒有惆悵或難過。
「時間差不多，我要走了。」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
「嗯，好。」像上次一樣緊抱一下男人，放開，起身，看他穿上衣服，然後關門離開。
激情過後應有一夜無夢的好眠吧。
她闔上眼。
之後的數個月她並無再與男人見面，不是她推掉他的邀約，就是他推她的。
雙方立於彼此心中一個無足輕重的位置，不遠不近剛剛好。
偶爾他們會在LINE上聊聊天，但那也是極其偶爾。
曾經她試圖更接近男人一點，純粹好玩，一種達成目標會有成就感的動機。
她發現聊到運動或健身，男人的話會稍微多一些，譬如他說自己想練腹肌。
曾經想過跟男人談論價值觀話題，但她沒有。
那真的有點危險，太觸及內心了。
男人是她唯一一個可以毫無顧忌有話直說的炮友。
「妳最近有約嗎？」他曾提過幾次這樣的問句。
她會老實跟他說有或沒有，因為她知道男人不會在乎她有沒有約別人。
只是純粹聊天。
他對她無所謂獨佔欲，她對他也沒有，因此可以無所顧忌說真話。
當別的男性問她：「這陣子有約嗎？」
她不是用「秘密」兩字帶過，就是說最近沒約。
天知道她的最近，是以天還是以週計算。
「欸，我最近好像暈船了。」她送出LINE訊息給男人。
「喔？哈。」男人回得簡單。
「為了他近來一直推掉別人的邀約……嘖。」她繼續說，有點懊惱。
「哈，那妳會推掉我的嗎？」從文字看不出男人的情緒，或許無關要緊吧，她的答案。
「唔……也許喔。」實話實說是他跟她之間無須隱瞞的直接。
經過潤飾的謊言，他們兩個都偏好直接的話語。
縱然實話傷人，倘若雙方都不在意，那也沒有誰會被誰傷害的顧慮了。
男人的性格直白得讓人討厭，也坦誠得令人欣賞。
在他心中，妳的位置就在那兒，浪子註定不會為妳駐足。
他早就跟妳表明了，要找溫暖心靈慰藉，別找他。
他給得起的裸露，頂多是身，絕不會是心。
彷彿比出停止的手勢示意妳，停，最多只能到這裡，不能再前進了。
......
小記：
趁休假的凌晨一鼓作氣寫完。
狗跟貓都好可愛 :3
情節不一定真，感觸卻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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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炮時女性一直都是關鍵 雖然我不太認同約炮

我也是浪子，發浪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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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浪子 浪費衛生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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