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人性，我們總以為因是人所以最了解人性，但其實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好的我們一概說是人血液中留存對於生命的關懷與暖善；不好的我們通通歸咎給人性
，悠悠嘆嘆一句：「這就是人性。」
　　好似人什麼都不用負責，關於那些似是而非的對、錯、情、愛，用個人性便可以簡單
概括。
　　前些天在我輾轉反側後果真又醒了，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我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天知道
隔天還有多少會議要開、多少個主管要面對。
　　可是我竟然在這一泥淖似的現實裡深刻想起我最不願意想起的妳。
　確切的日子我不清楚，只是突然想起深刻的事實──關於妳早就拋下我離開多久。
　　被妳愛總是最幸福的事，看著妳扶著黑框眼鏡對它們侃侃而談，明白而明白這些對妳
的意義來說非凡。
　　想起妳曾經寫的幾紙信件，向來妳寫的我都保持著看不懂也聽不懂的距離，總是看著
妳開闔不斷的唇，說著關於電影、關於書本、關於所有妳所喜愛的不得了的事物。
　　看著妳坐在我對面，我負責聽，妳則負責在我面前嘴包含著手勢說，我必要時替妳插
入可樂吸管、撕開番茄醬替妳擠出番茄醬。
　　妳討厭番茄醬包沒有擠乾淨的縐褶感，前些次我看著妳皺著眉頭，好像我是個十惡不
赦的壞蛋，妳從餐盤撿起那包番茄醬重新擠個痛快，最後才滿意地用薯條去沾那些缺口處
的醬。
　　終於我不是妳的最愛。
　
　　整部人生裡，我想我最痛恨的就是妳，憑什麼妳操弄著我的人生與感情，然後習慣的
甩甩妳的頭髮就離開呢？
　　所以我請了特休，在一種與妳較勁的心態下我坐上飛機靠窗的位置。
　　我沒有很認真的翻過旅遊書，只是在地圖上知道有這麼樣的國家，反正能去就好，又
不是不回來。
　　簡單拿了只行李袋，看著電子錶上是凌晨的三點多，航廈上閃著紅色的各種班機，每
個人依著自己的目標筆直毫不猶豫的往前。
　　我站著，孤身一個人，想假裝自己不是寂寞的於是拿出手機來滑著遊戲，社彩繽紛我
卻覺得越玩越沒上勁。
　　還是以前的手機遊戲好。我想著。
　　我從書店的這端晃著晃著再走到那端，沒什麼目的，我只是看著深色的木頭書櫃上擺
著各種顏色的書。
　　穿著牛津鞋鞋跟喀喀作響招來一旁倚在書櫃上的波西米亞風少女的白眼。
　　她留著容易打結的鬈髮，手上有各色大小不一的珠子串起來的手環，她看起來像是某
些國家依著習俗的臣民。
　　『那些珠子像蛇。』沒頭沒尾妳指著前面那個女孩子說，往我這邊看著，『這．樣．
指．著．人．很．不．禮．貌。』我對著妳用唇語說，妳咬咬唇。
　　儘管已經是二十五歲後，老化過不再鮮嫩的年紀，妳的臉上總有青春留下來的紅色痕
跡，除了這些之外，在我面前妳像從來沒有社會化過的青年，那些所謂大人的應當與不應
當不曾是妳抉擇的皈依。
　　最後我們晃著，妳拿了本柯裕棻的散文結帳，包著誠品的牛皮紙袋，妳習慣性地湊過
鼻子聞著那特有的味道，一邊下了百貨公司，我們繞著手扶梯方向的圈圈。
　　已經是傍晚，夏季的月亮隆重出來，大半個月亮浮在深沉黝黑的海裡。
　　坐在星巴克長椅上的女孩子穿著超短的短裙，妳揪著眼神看著我，等等，為什麼是看
著我？
　　我無辜地回看著妳，『很喜歡齁？』妳說，得意的看著我，一臉像是抓到小把柄似的
賊笑。
　　我聳聳肩不否認，男人嘛，誰不愛妖嬈性感的女人？尤其她穿得真的很性感。
　　她穿著一雙白色厚底涼鞋．看起來像是在等人似的急躁，雙腿不斷變換交叉的次數，
如果我是個只想看女人的人，我肯定會直勾勾等著她腿間的空隙。
　　可是我沒有，聳聳肩後我只是迴避眼神，專注的看著我左手邊即將進站的公車，妳眉
開眼笑的拿出手機，滑到下載音樂的APP，分了一隻耳機與我分享音樂。
　　我沒有認真去聽妳手機裡的音樂，反正大概就是那些吧？在誠品裡會聽到總是沒有歌
詞而喃喃的Bossa Nova，或是Beatles那套的愛與和平，而我從不在意那些存續在妳情緒
泥淖裡的背景音樂。
　　在我等妳上公車前，妳將書推到我面前，『喏，這個給你。』妳說，跳著跳著上了車
，轉身時的長裙襬甩出一個弧度，感覺的到夏夜燥熱的風掃到我小腿上。
　　對了，我有沒有說過妳也是穿的像某種國家的民俗少女？
　　妳穿著彩虹條紋的長裙，上半身一件白色的棉T，手上有許多顏色的金屬手環與串珠
，叮叮噹噹的在我身邊像妳銀鈴似的笑。
　　身陷在椅子內，我坐的很不安穩，倒也不是飛機的緣故，只是當真正拋下那些工作啊
、責任啊，我又突然迷惘了起來。
　　我質疑起我現在的動機。
　　隔壁的乘客戴著眼罩睡得安穩，左腿晃著晃著靠到了我的右腿上，我默默嗤笑出來，
竟然──就連隔壁的陌生人都比妳還要有溫度。
　　這樣拋下所有一切真的好嗎？就只為了妳？
　　去妳媽的，以為自己像天一樣。
　　身在臺灣，四季相互攪和著總分不出夏與秋的分界，只是有點冷，卻又在毫不注意的
時候一陣冷風颯爽。
　　站在學校圍牆外妳高舉著手對著我衝著笑，妳穿著七分袖的圓領連身裙，一貫彩色的
長襪搭配深酒紅色的圓頭鞋。
　　『妳不熱嗎？』我用手反摺襯衫袖口，背上的汗幾乎快滲透裡面的背心，『不會啊，
天涼了耶。』妳一臉笑笑的說，手上撐把漂亮的傘。
　　秋陽溫柔的像三菱鏡折過一折又一折的光線，我和妳沿著已經學校的外圍牆道慢慢走
著，枯萎的葉子偶爾被風撩著吹下。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莫名其妙妳突然開口看著滿道謝落的各色花
朵，『這是哪首唐詩？』我問。
　　對於唐詩，以我資質駑鈍，向來只知道幾首《春曉》、《問劉十九》，突然來這麼一
首我倒真的不知道這作品。
　　『以前啊，我覺得黛玉這個人真的有夠假掰的。』她突然這樣說，『雖然我也很假掰
沒錯啦。』她指指自己。
　　她是個肢體語言十分豐富的女孩子，對於說話的每一個字句總要用上幾個表情與手勢
去表達她的喜怒飛揚。
　　我看著她手上的一樣是帶著叮叮噹噹的飾品，手腕的內側有幾處被磨出來的紅印子，
一橫一橫的看了怵目驚心，不知道的人以為她是愛好割腕的自殺者。
　　但那是不知道的人呀，我想。
　　距離又近了，我跟著她的肩交錯、撞擊，終於，下一秒，靜止。
　　我想我應該是那個知道的人。
　　我牽起妳的手，冷冷的有些濕潤，我皺個眉頭，『抱歉。』妳咬著舌尖，彆扭的說，
為妳些微出汗的手感到抱歉。
　　我不該讓妳解釋，只因為我覺得妳的手出奇的纖柔，女人的手都是這樣子嗎？我突然
懷疑起來，於是我握得更緊了。
　　忘記是誰說的了，或是在哪本書上看到，也有可能是我自己的感想，人最悲哀的器官
是嘴，最能表達卻最拙劣；最誠實的卻是肢體。
　　我看著妳主動將手指嵌合我的指間，原來幸福也只是這麼回事。
　　妳踏著整道消瘦的枯葉，踩踏季節的實體。
　　於是我在這裡了，時序二月的尾巴，我嗅嗅空氣卻只有更加寂寥，吹著冷空氣我總算
有點清醒，為了向妳這女人證明些什麼而獨自來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國家果真是我腦袋壞
掉。
　　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我打算拍照打卡向妳證明沒有妳的我，日子過的多麼精彩。
　　
　　於是我拍了張上面隨意撇奈橫豎的異國字體照片，看著臉書上的詢問框框：『在想些
什麼？』我停頓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就像我從來不知道妳在想什麼而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我之所以還活著只是因
為空氣、陽光與水。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喔。』嘻嘻笑著，妳的臉埋在兩三件毛毯裡，妳穿著一件粉紅色
、印有許多兔子圖案的睡衣，腳上穿著有哈囉凱蒂貓圖案的羊毛襪子，腳埋在我的腿下面
。
　　就算是穿了這麼多也開了暖氣，妳冷冰冰的腳掌依舊是透過了那些遮蔽物傳達到我的
腿上。
　　妳包的像是其他國家的人，拖著那大件大件又厚又重的毯子像隻小狗似的爬到我懷中
，『那我在想什麼？』我笑著用鼻尖點點妳的鼻子。
　　妳只是顧著笑，與電視上我們租回來的片子完全不搭嘎，租回來的《無間道》就這麼
被擺在一旁，妳無暇顧及劉德華到底有多帥，因此時此刻我的容貌倒映在妳全黑的瞳孔內
。
　　妳滿眼的笑意，盛不住幾乎滿溢而出，於是我親吻妳的嘴唇妳閉上雙眼。
　　我翻攪著妳被動的舌頭，突然發現妳的舌頭笨拙的像是在閃躲，於是我小心翼翼吸吮
著舌尖，有股淡淡的水果味道，只因為妳剛剛吃了我撥給妳的橘子。
　　電影撥到曾志偉沒命似的逃，其實我沒說的是短小精幹的他實在不適合這麼樣沒命地
狂奔，他飾演韓琛的老大性格都折煞了。
　　而手機鈴聲尖銳地劃破電影凝重，卻沒有劃破我們之間流轉愛慾的黏膩，之後劉德華
帥氣的幾聲槍聲幹掉了曾志偉，妳閉上眼睛依舊享受著。
　　我用臉靠著妳的臉，妳的臉頰因為低氣溫而冷冷的，凍著凍著凍出紅印子，我用臉摩
擦著妳的臉頰，隨著時間我雙手伸進妳包著的毛毯裡處。
　　隨著衣服摺線，我撫摸妳的腰，輕輕緩緩想著希望妳習慣，而妳卻急躁的脫下整件毛
毯與睡衣，小小的好像還沒發育好的胸部就這麼樣的在我眼前。
　　這次換妳親吻我的脖子，『嘿嘿，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喔。』妳說，曖昧的將尾音拉長
。
　　『你．在．想．我。』妳雙手攀上我的頸子，在我耳邊用氣音說，一陣酥麻我只覺得
好舒服，雖然還沒達到射精那種程度，可是我卻已經預先感覺到舒緩。
　　妳用舌頭碰著我的耳骨處，來回舔著小心翼翼不讓口水沾滿，舔著耳垂然後沿著脖子
下來，而我手扶著妳的腰，感覺的到妳抖著身體。
　　我撫摸妳的頭髮，發現我手上遺留下數根妳染了色的頭髮，我沒有說，將頭髮抹在毛
毯上，希望眼粗的妳不要發現。
　　我靠著妳順著床倒下，我沿著妳的肩線親吻著，偶爾用牙齒啃咬，妳的胸口起伏不定
證明呼吸與存在，隨著妳的呼吸吐納出微酸的橘子味道。
　　妳呻吟著，而我舌頭親吻妳的胸口，妳拱起腰身更加迎合上我，手指抓著我的背有些
吃痛，但又因為妳的呻吟而覺得愉悅，真是矛盾的心情。
　　於是我在這裡了，耳機裡聽著妳喜歡的Beatles，幾些年過去了，紛亂的時代到了如
今的和平依然需要愛。
　　到了現在我仍然是不知道我來到這裡究竟是想證明什麼。
　　是證明妳依然如昔的愛我，還是想明白自己真真正正徹底被妳拋下？
　　而現在當我蹣跚著走過阡陌個街道來到妳面前，妳少了以往的笑容，那種賊賊的笑，
冷著臉妳不再在乎我對著哪位女孩子放上目光。
　　當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當我們的距離終於接近。　　
　　妳只是沉默，然後更多的沉默橫在只是我自己的面前。
　　牽著妳的手，我撫摸內側的那些疤痕，那些盈紅、因著時間生出的粉紅色新的皮膚，
想起在無數個夜晚妳在崩潰的邊緣掙扎與哭泣。
　　我抓著妳的手吻著那些深刻在妳生命中的牙關，我咬著，留下齒痕在那些傷口上，這
些年妳害怕別人外在眼光，包含初認識的我的眼光，所以妳戴上大量的裝飾品遮掩。
　　妳壓過身來坐上，『我愛你。』垂著纖長的睫毛與幾縷髮絲，妳臉上有羞紅的美，妳
主動脫下寬鬆的睡褲，左腿上有枚刺青，那是被箭刺透的雙心。
　　在妳離去的那晚我亦是顆被刺透的心臟，穩穩地、苟延殘喘地跳動著直到今天。
　　妳在我身上擺動著，『感覺不出來文青也是個騷貨吧！』妳喘息著說，我總是笑說妳
是文青，連黛玉的葬花吟都背的起來。
　　然後妳搖曳著妳的纖腰，仰起頭來妳嘆息、呻吟，『啊……好舒服，在我的裡面。』
　　
　　我在遙遠的距離現在。
　　睜著眼，在二樓與三樓的外牆與屋簷下都貼上了純金的金箔，從現在人的眼睛中看過
去是絕對的極盡奢華，但在落日時一看，在光線折射再折射之下，美的無法直視。
　　『你知道三島由紀夫寫的《金閣寺》嗎？』當妳用拍立得拍下金閣鹿苑寺後轉頭對著
我問，我回答我知道，但是我沒看。
　　『我也沒看，但是今天看到之後我可以理解為什麼要燒掉它。』妳說。
　　『當僧侶放火的那一刻，是不是感覺到滿足呢？金色的牆面上火光搖曳，他可是目睹
了它最美的時刻。』
　　而我呢？
　　我恨妳總是輕易而自滿的攫住我的答案。
　　連造物主那顆幾千億年的太陽都只是襯托，水面漣漪著一圈一圈，金閣寺的幻影像泡
沫不斷被構築、不斷被分解。
　　當妳的臉上橫過紅色的斑時，妳哭著、咬痛我的肩膀，我無法將那段回憶美化，當妳
捶著我的背而我無法替妳分擔半點疼痛。
　　妳手腕上順著熱水蜿蜒而下的是紅色的水，白色磁磚上打著紅色的滴滴斑駁，連妳的
臉也都是紅色的。
　　『為什麼是我？』妳哭著，我看到妳將放在抽屜全部的藥都倒了出來，我無法細數那
些粉紅色的藥與黃色的藥的用途，就像我無法細數妳吞下的、吸收的藥物到底有幾千顆。
　　就連我有時候也無法說服我自己去說服妳再去吃藥，有千百個理由，但也只有一個理
由可以說服我。
　　我希望妳在我身邊。
　　『怎麼辦，我不美了。』妳說，躺在床上我看著妳的臉，橫過鼻樑的紅斑，『小說都
寫得太美好，我也希望自己是痞子蔡下的輕舞飛揚。』妳扁扁嘴，手上拿著那本藍色封面
的小說。
　　『小說是小說啊，』我快哭了，可是我還在笑，咧開嘴唇，我感覺的到自己的嘴唇的
乾裂，『輕舞飛揚這麼美，妳這麼醜！』我說。
　　妳笑了，哈哈大笑還將書往我這邊丟，『可是你愛我對吧？』妳說。
　　
　　我恨妳總是輕易而自滿的攫住我的答案。
　　我走在先斗町的街道上，巷弄狹窄，還有路過幾個藝伎，妳浪漫，在華燈間用著相機
捕捉那些藝伎後頸的幾毫風光。
　　妳對著我說：『在這裡，猛瞧著她們看是風雅的登徒子。』妳特地強調登徒子這三個
字，大概是想要我想起我總是偷看美女的習慣。
　　我想起我想我對妳的習慣，於是我聽妳聽過的音樂、走妳走過的路、讀妳讀過的書，
去妳去過的地方。
　　我依舊追逐著妳的影子，形成灰白的一抹影子，走成最瑰麗的詩。
　　黛玉曾說寶玉灌溉她一世，如今換她還一生眼淚，而現在，換我還妳我與妳半生緣的
淚與嘆。
　　走過邐迤蜿蜒的夏，牽著妳走過踩碎成葉的秋，直到對妳懺情的冬，而如今，
　　我站在鴨川上，看著春天的月亮摔到鴨川上。

正在看無間道的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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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創作，不過我都看松本清張

妳是我的性

文筆好到我看兩次就記得這個ID了...

改放在 z-18-2-2-1-3-8

覺得好看

好文青感，推

大推QQ 文筆超好 超喜歡妳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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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文學感！！！

好棒的筆觸，不推說不過去

我 最 愛 妳 拜託我要當妳頭號粉絲

推好看

文青力全開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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