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矚目的頂新黑心油案歷經年餘審理，昨一審宣判，彰化地方法院竟把頂新製油前董
事長魏應充等6名被告全部判決無罪；由於魏應充等遭檢方起訴求處30年不等重刑，昨法
官卻以罪證不足，以及無法證明頂新來自越南的飼料油經精煉後不可食用等理由，統統判
無罪。此判決讓全民譁然，抗議「沒有天理！」「司法已死！」』
搖晃的公車上，妤瑄看著手機上的新聞訝然無語，就連男友傳來的Line也只是隨便傳了個
貼圖打發。
手邊的紙袋裡除了家教的課本、教材以及文具外，還有一罐林鳳營鮮奶，那不是給她自己
的，而是跟那堆書本一樣，是為了紀謙那孩子準備的。
公車駛過大橋又走了一陣子，在新莊的某個小社區停靠，妤瑄下了車，獨自一人走在前往
學生住家的路上。
紀謙是個單親家庭的小孩，父母在他國小時就離了婚，而當裝潢師傅的父親總是早出晚歸
，到了紀謙上高中後，必須應付令人不容喘息的晚自習後，兩人更是只有在週日才能見面
。
「我也很希望他可以好好念書啊，可是我們家裡沒錢，」她還記得紀謙爸爸當初面試時懇
切的表情，「我又很忙，工作啦什麼的，所以還要多多拜託老師了。」
他們家教授課的時間是每週三晚上跟週六下午，最初的幾週，紀謙很抗拒禮拜六上課，因
為那會剝奪他得來不易的假日，但當父親將他的零用錢減半之後，這孩子到也安份了下來
──因為既然沒錢出去玩，在家又無聊，有個老師幫你上課或聊聊天還不錯吧。
何況雖然年紀相差了四、五歲，但紀謙也很明白，妤瑄絕對算是可愛的女孩子。有個漂亮
的姐姐在家陪自己聊天，總是好過一個人宅著打電動。
但妤瑄也很難過地發現，紀謙家中因為是單親家庭，又是父子同居，都是男人的情況下，
冰箱裡除了飲料、罐頭外別無他物，而家裡雖然有瓦斯爐，但兩人在家的飲食，幾乎除了
泡麵就是小七的微波餐。
或許是妤瑄自己也有個差不多年紀的弟弟吧，一股對紀謙的憐愛之心打從心底湧起，然而
雖然想幫他多做點什麼，但畢竟妤瑄也是出外人，一人獨自在台北唸書，時間跟金錢都不
大方便，頂多偶而手頭比較闊綽時，提早到紀謙家裡幫他煮頓午餐。
至於每週一罐的林鳳營鮮奶，則是她一個小小堅持，至少讓這孩子有穩定的營養。
沒想到這個好意，卻在今天被現實的權力巨獸徹底踐踏。
現在她站在紀謙家樓下，膽怯地按下電鈴，過了一會兒，鐵門啪地一聲打開。
也太相信人了吧。妤瑄無奈地想，雖然這時間會來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她，但紀謙好歹也該
多問一下啊，如果是奇怪的人怎麼辦？
來到了位於三樓的門前，紀謙高瘦的身影出現在鐵門柵欄後。
「嗨，我來了！」雖然心裡有一絲陰霾，妤瑄臉上仍是漾出可愛的笑容。
「嗨。」紀謙開了門，表情卻是十分冷淡。
「怎麼啦？好像心情不大好。」妤瑄在門口脫下平底包鞋。
紀謙沒有回答，只是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
「你吃過沒？」妤萱問，看到垃圾桶裡的泡麵碗便無奈地皺起眉頭，「齁，跟你說要多吃
點有營養的東西了。」
算了，至少我有帶這個來。正當妤瑄想著紙袋裡的牛奶時，思緒卻被打斷──
『雖然林鳳營公司已澄清，頂新衛家持股僅有40%，但網友仍紛紛表示，40%的股份已經足
以壟斷任何一家公司，PTT的網友也紛紛表示要再次抵制，直到頂新徹底被擊垮。』
電視上的新聞子母畫面，大畫面是直接用鏡頭拍著一篇爆掛的PTT文章，小畫面是魏應充
眉開眼笑地被麥克風包圍。看到這裡，妤瑄猛然改口，「段考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紀謙懶洋洋地回答。
。她想到之前問過紀謙在學校有喜歡的女孩子，還想到他上個禮拜說他們這陣子都一起唸
書。
「我猜猜看，不會是失戀了吧？」
三秒後，妤瑄後悔問出這個問題了，只見紀謙表情木然地轉過頭，眼神空洞。
「她跟學長在一起了。」再過了三秒，紀謙語帶哽咽地說。
天啊，妤瑄默默在心裡暗叫，她怎麼都不知道現在高中生這麼脆弱，居然這樣就要哭了─
─可是，也都怪自己沒事問這種爛問題幹嘛啊！
「蛤......不要難過啦，」妤瑄拍拍他的肩膀說，「唉呦，她眼光很差耶，居然不選你。
」
「不，她說她喜歡男生有肌肉。」紀謙搖搖頭，「她說我太瘦弱了，當朋友就好。」
「這樣很膚淺欸。」雖然嘴上這麼說，妤瑄回想自己高中時也是哈校隊的學長哈得要死，
甚至第一次也是給了校籃的大中鋒，雖然後來才聽說他號稱『處女殺手』讓她感到自己的
青春彷彿染上一層陰影。
唉，不過小女生就是這樣嘛。
算了，眼前重要的是紀謙。
「她這樣會後悔啦，那種大肌肉的男生，哪有你體貼？」
「可是老師，他考試成績還是校排第一名，家裡又很有錢。」
「呃，好嘛，那就是你還沒遇到對的人了，耐心慢慢等，總會有更好的。」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啊。」這半年來，妤瑄聽紀謙的失戀史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她
之所以會如此緊張，也是紀謙先前從沒像這次一樣失落。
「多找幾次嘛，老師有沒有說過，我之前大一時暗戀一個學長──」
「老師，妳是女生，不會懂啦，」紀謙猛然打斷她，「我之前就聽說她喜歡強壯的男生，
也知道學長在追她，我想說對嘛，我家就是沒人家有錢，我頭腦也沒人家好，那我練肌肉
總行了吧。」
原來你有在練啊。妤瑄在心底驚呼，瘦弱的紀謙看起來可不像有在鍛練的人，不只是體態
，就連整個人的型看起來也跟運動扯不上什麼關係。
「那沒關係嘛，我聽人家說，練肌肉啊，至少也要三四個月才能看出效果。」
「我已經練快半年了。」
「會不會是你吃太少了？」
「不，老師，」紀謙突然露出一個讓妤瑄瑟縮的眼神，「我已經知道裡原因了。」他說著
伸出手指，一人彷彿有千萬人控訴之力般，只向電視螢幕上。
拜台灣新聞轟炸式連環報導所賜，螢幕上依然是魏應充的囂張嘴臉。
「就是喝了這個東西。」
妤瑄的臉脹紅了起來，他沒想到紀謙會這樣接地進行指控，更沒想到自己的善心卻給她造
成這樣的悲慘回憶。不，他看相螢幕上道貌岸然的西裝伯，想到如果這些人還有點良知，
或許這樣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了。
然後紀謙突然伸手探到妤瑄帶來的紙袋裡，他拿出林鳳營牛奶，猛力放在桌上，「就是這
個。」
「老師，這個東西，把我的身體完全弄壞了！」紀謙一字一句，猶如巨大的鐵鎚般狠狠打
在妤瑄心底；她一時間感到頭昏眼花，心想怎會如此，原來溫馨的家教時間卻成了她的審
判，不應該啊！
「老師，很對不起......」她緩緩地、小心翼翼地說，「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會
這樣。」
「不，林鳳營的問題，早就不是第一次了。」紀謙的眼神依然慍怒，「之前就有過了。」
妤瑄彷彿整個人被這句話壓得縮小了，現在沙發上。對，頂新的問題不是第一次了，她也
聽朋友說過林鳳營是魏家的，但，人就是會貪小便宜，為了要每個禮拜買鮮奶，只能選擇
相對便宜的林鳳營。然而，沒想到自己的一時貪念，卻讓這孩子遭到這般對待。
「老師，我前幾天去看中醫，中醫說我的發育很慢，還沒轉大人，肌肉才會練不大，」紀
謙別過頭，神色黯淡地看向別處，一滴眼淚在他眼眶打轉，「我看我這輩子，是不用想追
什麼女生了。」
「說什麼傻話，還有我啊。」話一出口，妤瑄才發現自己跟紀謙都被嚇到了，這句不經意
地，出自虧欠與補償心態的話，打破了客廳僵持的氣氛。
「什麼？」紀謙眨了眨眼睛。
妤瑄深吸了口氣，腦袋裡一瞬間閃過男友的身影，當道德感要攔阻他時，另一個畫面卻猛
然從腦海深處浮上來，那是男友Line的對話紀錄，充滿出軌與背叛的訊息。
怒氣、叛逆湧上心頭，跟對紀謙的愧疚混雜在一塊。
「老師很對不起你，雖然我很想說我也是一片好意，但這終究是我的責任。」，她一把握
起紀謙的手，雙眼直視少年，「貪小便宜買林鳳營的也是我，轉不轉大人，如果真的是我
的責任，就讓我來幫你；你的身體因為我壞了，那就拿我的來當補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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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進入青春期，反而能多長高久一點。太早進，身高飆一下，之後就幾乎都不會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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