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明白的。妳明白自身是既自卑又自傲,於此妳在夾縫拉扯中歪斜地生長。
興許是妳對情慾自主的想像,或者說渴望倒比較正確,因而妳落落大方地展現屬於
自身的美,毫無保留地,用柔軟的口唇親吻內心的慾望,文字撩動。
即使妳擁有那些妳所追求的,妳仍不免被自卑刺得心痛。站在鏡子前妳審視著
身體的線條流動,每天每天就花那麼一些時間,妳只專注地注視每寸肌膚,偶爾不
禁伸出手仔細觸摸,但妳懂的,妳總能挑揀出一些不如意來折磨自己。有時妳對著
鏡子笑得恣意,為自身的曼妙驕傲,將頭髮撥成凌亂野性的模樣,玩賞轉著情欲的
眼波,嘟起嘴親吻了鏡中的自己,然後微笑。
但泰半時間,妳是慌亂地撥著大腿內側多餘的贅肉,掐著腰邊脂肪,握著自己
還不夠豐盈的胸,扯著頭髮回望著鏡子中的那張臉,那張不夠完美的臉。也才明瞭
自身便是這樣驕傲得不可一世又脆弱得容易的人哪。
人多半是畏於面對自己的歪扭,於是逃避,於是暴力性地耗損自己。在妳的柔
柔媚笑與輕巧挑撥,妳看到一道道追著妳跑的目光,無論是讚賞還是飢渴,妳照單
全收。一方面妳迷醉於自身的魅力,一方面妳也想著「就我這般也能辦得到呢。」
抖落散亂的思緒,反正也沒人在乎妳在乎的事,那些不被理解的是妳的醜惡糾結,
但就都算了吧,妳也暢快得不明所以。
網路是雙面鏡,妳照不清自己,越過單薄螢幕妳看見對面的男人,男人所看的
也只是他自身情慾所反硬出的映像。妳照不清自己,因此妳沒能意識到妳的自傲與
自卑將妳型塑成何等模樣,妳的故作不著邊際是笨拙的,而妳那些歪斜的虛情假意
全都躍然與紙上。妳總覺得這是情慾自主,性啊愛啊的,因而妳大聲地宣稱妳的理
論,並且將自己作為證成以高談闊論,若別人問起任何的關於妳,便用著滿是不在
乎的態度坦盪應對,如此便似能遺忘些什麼想逃避的事,而勾起的嘴角承擔了所有
茫然。
於是,每天每天的例行公事,妳又站在鏡子前,注視著自己,想起了那些讚美,
然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