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指著天上的某顆閃爍的微點,說出燭光般搖曳且能一口吹熄的星球的稱呼時,我正妄想著如何為這些距離遙遠的光點以小說書名命名。
你笑著說:「太久沒看星星了,所以有點不確定哈哈哈。」但我總是在你的眼底找到星光的掠影。
在理應入秋的時節卻仍在踏出家門時感受到蒸騰的暑氣從柏油路溢出,不用上班的週末早上,閉眼躺在床上感受到窗外陽光透進來的熱度,找了幾十個理由說服自己郊外時光多麽有趣,身體卻動也不動。
啊,真是無趣又漸漸衰老的上班族。
最近這樣的念頭出現的次數日益頻繁,像是被未來的自己所招喚,提前認知到時間的流動快速到回憶都來不及,又過了一個夏天。
說到回憶,又該回憶什麼呢?
生活的步調放慢了下來,在八月時紛紛攘攘,過了幾個星期全然寂靜著。
獨自待在狹小空間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怡然,有時焦躁地往外尋求不一樣的空氣。
回歸到獨自生活這件事情,當出門時想的是回家後該健身還是睡覺,煩惱的是一人份的食物該如何保存,有時想著某個人的體溫,僅僅如此。
然而你透過簡單的幾行字在夜半時穿過半掩的房門,坐落在床鋪旁,幾句笑語就讓我放下一切,聊上半個夜晚。在尚未熟悉彼此的狀態下卻又低語難以啟齒的怨語及過往,這是危險的,我對自己說,沒出口。
我們在只有聲音的空間裡建構了私密的、誠實的、沒有顧忌的世界,放任自己沒有對朋友說出的字句在話筒中遊蕩,肆意地讓話語在夜半時分的空曠房間中迴響,但說到坦承,仍然太早。
「妳說的話總是保留」你埋怨,「我的問題都不正面回答。」
原諒我那單薄的記憶力,但說到把話講完整這件事情,我是不會成為讓語言斷在空中消散的,或許你說的保留只是因為沒有明顯的答案吧?
我的後一句話有時否定前一句話的自己,搖搖盪盪的,然後思緒漸漸墜入充滿不確定的濃霧中,托著字句以笑聲及幾個反問句包裹著就往話筒對面一拋,就當作抵達終點。
還沒斷線,你用幾秒的沈默換來一點交談間張力的喘息。
我們繼續回憶那些沒有被記錄下來的瑣事,探索未知般也對過往的歷史產生新的解讀,推翻既有的認知,產出新的錯覺。
我需要更多、更多的親密。
建構在酒精與城市中看不見的銀河之上的謊言、歌聲、以及模糊的過去輪廓,你什麼話也不用說,我能夠輕易地托出火熱且不負責任的諂媚,然後一點碎屑也不留地被你不置可否的笑聲摧毀,一切回到原點,我們毫不相識,我們無動於衷。
「我想在你撰寫的句與句之間被你的隱喻強暴。」
用你尖銳的筆鋒戳入我柔軟的、濕潤的嘴裡,我將用舌頭包覆,嚥下墨水,嚥下你聲稱矯揉造作的血液,讓身體被染成濃郁的靛藍色,快感從滴落的小小文字中爆開。
在我裸露的白皙大腿上留下捉擰語彙的痕跡,在乾燥玫瑰色的唇間抹上混濁且滿足的感嘆詞,在潮濕的甬道中射入一切關於敘事的密語。
我想看著你無所謂的神情對我的色慾顯露出驚訝或是渴望,或是,那一點點改變都是近晚即逝的曇花,為我難以說明的慾望盛開。
坐上機車後座,在你說要賣掉我的路途中,你在車聲吵雜的街頭問我:「妳抹的香水味是什麼?」
腦海中浮現電視廣告裡低沈而性感的男性嗓音,說著琥珀色與白色如何交融出甜蜜性感的香氣,帶有秋天的涼潤,金色的光澤......
「是九月啦。」我善用你的譬喻方式,或是這樣說,「是你虛擬小說的情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