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頁的手帳本,每個人都好公平,寫下一次的17歲,27歲...
在青春美麗的身體崩壞以前,是不是應該好好的珍惜,即將失去誘人的能力。
以學年分的手帳本,從八月或九月開始。
累積很多年寫日記的習慣,
每隔一兩年,翻看後再用碎紙機毀滅。
手帳本穿插一些食譜或是隨意看到的句子,後來只剩記帳功能。
害怕記錄的真實情感,在呼吸停止時,被別人發現秘密。
大部分充斥滿滿的負能量。
喜歡寫著寫著,像是跟樹洞說話,不被熟識的人赤裸裸看穿。
不知道從哪來的壓力,常常做惡夢。
常常睡醒睜開眼,恐懼一直在。
有時候夢裡的人們,敵友不清。該相信如同表面的好人,還是他才是兇手的直覺。
夢裡的現實激發潛能,連同高樓繩索垂降與生俱來。
不斷的奔跑才能免於扮演血流成河的屍體,
上上下下樓梯,窗台。保持單獨一人才譨遠離背後捅刀的危機。
鬧鈴音樂聲起,成功脫離記憶清晰驚悚片段。
有時候醒來,可是不是真的。一樣的場景,再次睜開眼。
第三次的時候,真的醒了。
卻懷疑自己。
有時候一直跑,看不到後面的人,彷彿融入<追擊者>電影的恐懼。
不停地回望,跌倒了要趕快起來!
夢裡有時很正常。
站在電影院門口,一張女星海報,同行女性友人在門口擺弄一模一樣的姿勢。
「好像喔!根本一樣。」笑她,推了她手臂一下。
卻沒閃過一個念頭,這是她本人。
另一個男性友人站在對街買路邊攤販的烤香腸,放眼望去周圍滿是工地淺灰綠色圍籬。
部分隔著鐵網的,可以看到滿滿的雜草,荒蕪淒涼奇異的感覺。
電影開演後,卻從螢幕裡跑出一台車。
逃跑又上演了!
或許心裡面殷切盼望著,脫離恐懼,成功反擊!
是不是散發出,我不會說,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為所欲為。
熟人性侵是這樣的。
比例低,不代表不會發生。
像是消費型電子產品的不良率,總是會有人是屬於那個故障百分比。
吳珊珊 2016年4月18日那篇沒有帶上標題的文章,
「她們不是一開始,就決定讓一切成為秘密的。」
如同板上幾篇,
情緒跟著作者層層細膩堆疊的文字起伏,場景瞬間放大在眼前。
小心翼翼呼吸,
那痛慢慢地滲入心底,一絲一絲的抽疼。
一口氣哽在喉頭,眼睛熱熱的,可是沒有哭。
以為無害,選擇在措手不及的時刻。
和珊珊關於《不再沈默》的句子,
大部份的情形是,加害人經由判斷與權衡,確認「這是一個可以施暴的時機與場合」
霧氣蒙上眼睛,看什麼更像什麼的悲傷。
#
喜歡這個前同事加現任同事,她擁有讓人安心的舒適感。
某天兩個人差點在路邊牽車走路走到天亮,
一再檢查所有的口袋才掏出僅有的25元零錢加油。
從此車箱的角落一定會有個折成小方形的百元鈔票。
第一個老闆放棄他的事業後,我們一起應徵上的新工作。
節慶特別忙碌的時候,只允許1/ 3的員工休假。她說可以一個人負責雙倍薪的打烊班。
新老闆歡迎同學們到店裡消費,除了總帳單打折外,無酒精飲料都不須列單。
那群人又在包廂坐到我們打烊。
代表必須延長下班時間,而隔天早8 的課就會很想死。
同時段,約好了一定有個人滴酒不沾, 今天我很清醒。
這是第二次去她同學家,原因只是走路3 分鐘就到。
進門的左手邊是吧台式的長桌,L型的短邊是陶瓷爐跟小型流理臺。
掛著液晶電視的天藍色牆面,隔開客廳與房間,
橄欖綠沙發床攤開足以容納三個身材適中的女生。
喜歡可以赤腳踏上的地板,貼皮的核桃木色地板盡頭是看起來像陽台外推的空間,
透氣網背的電腦椅斜靠在白色桌面搭銀色椅腳的書桌旁。
看起來有點奢侈的家,只有一間浴室,在他房間裡面。
越過雙人床是透明玻璃拉門的浴室, 沖澡只能站在鋪滿藍白黑三色馬賽克磚的浴缸內。
沒有乾濕分離, 地上鋪了一塊毛茸茸淺灰色的地墊。
前一次沒有洗澡跟卸妝。
上廁所後出來, 他就站在房門口。
電視的聲音在小空間裡加成效果。
他一手抓住了我肩膀,居高臨下看著。
看著他眼睛,卻像是接收到暗示。
『 經期來,不要。』有一秒,希望是我多想了。
在他嘴貼上來時,我比喝醉酒還想吐。
是拒絕說得不夠明白,學歷很漂亮的他無法充分理解。
或者以他無往不利的外型,我應該要謝主隆恩。
沾血的衛生棉連在底褲在地上,濃厚的血腥味瀰漫。
很噁心。
覺得自己好噁心。
「怎麼可能你沒做過? 」 他低語。
他推了一把,站著背後直接插入。
過多的血液,濕濕黏黏的,卻想起了電影裡的血腥鏡頭。
還好沒有太久,因為他無法持久地硬著。
套上被拉扯變形的白T,我卻沒有急著離開。
看他抖動半軟的陰莖,他努力專注套握著。
反抗無效的時候,身體跟腦袋分成兩個人,做什麼已經沒有關係了。
還是我想要看看,他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我也不知道怎麼反應,我沒有再說什麼。
不敢試驗她信我還是信他。
沒有聲音。
可以忍受的範圍,不痛。
是一種沮喪,悶著。
呼吸不順,輕輕的吸氣,吐氣。
他緊張太多的聲響吵醒她?
還是擔心她醒來阻止齷齪的性交?
我應該慶幸對方無法持續抽插。
就和不停重感冒,不停看醫生一樣,
還可跟同事說,幸好不是流感。
那部還不敢看的 BBC影集 < Three Girls >,
站在不完美被害的角色,更多的傷害來自于自己和恐懼他人的質疑。
判決無罪的有些時候是證據不足,無法百分百還原當下。
看著別人的悲傷,如同那首歌。
< Till it Happens To You>
‘Get Home Safe,’ My Rapist Said
By ALISSON WOODDEC. 12, 2015
強暴我的人陪我走到車旁說,我想確定你安全到家。
聖誕節前的週日凌晨兩點多,落雪紛飛。
某種程度來說,內部外部,強暴已經結束了。重要的是這只是剛開始。
還在念大學時,工作的時候主管強暴我。
我是個餐廳服務人員,
某晚,經理說員工中有人偷了一個50美金的禮品卡。
餐廳打烊後,他讓每個員工留下到他後方辦公室個別審問。
曾跟這經理數次上打烊班,年長我幾歲,人很好。
我們一直相處愉快。
在等換到我的時候。無止盡重複播放的節目歌曲在整棟大樓迴響。
吧台區的燈幾乎全暗,只有緊急逃生指示燈亮著,反射在桌上。
每個服務人員部分工作包含打卡前用餐巾紙跟蘇打水清理負責的區域。
祛除緊張,我又重新打亮餐廳每區的桌子。整個閃閃發光。
一個接著一個,其他服務人員,店長進出辦公室就可以回家了,
一直到只剩下我。
然後叫到我了。
辦公室很小,浴室大小。唯一的光線是系統櫃上的櫥櫃嵌燈。
一邊牆上是磁吸式的架子,廚師用來放利刃,可自動風乾避免生鏽。
整個空間都臭油味。
一張椅子倚靠著另一面牆,在門後的角落。
我坐下焦慮地翻動裝著整晚小費的圍裙。
我沒有偷禮品卡。也沒有看到誰偷了。
等一下我的律師可能問是否有人偷了卡片,
或是只是讓我一個人留在大樓裡好幾個小時。
我不會知道。
我知道的是經理已經質問我超過一個小時了,
不停地提醒我,如果我說謊,如果我偷了卡,
我會被逮捕然後坐牢,再也不能工作。
他跟我說,警察會相信他跟他們說的,而老闆授權給他不計一切為了知道事情的經過。
那時我年輕天真。這是我第一份正職。我只希望如果回話正確就可以回家。
終於他結束質問了,主管站起來往前靠近了我一步,
近到他已經可以摸到我,甚至可以拿到牆上的那些刀子。
他問,我跟你說過嗎? 你有很漂亮的胸部。
回想起來,典型被害女性責怪自己的方式,怪我自己。
我不應該讓自己跟他獨處。我應該在他站起來那一刻逃走。
我應該抓把刀子,開始尖叫。
然後我提醒我自己沒有人會聽得見我。他擋在我跟門的中間。
即使我拿了刀, 他比我重了五十磅。
然後我想起實際發生了什麼: 我被抓著馬尾從椅子上拽到桌上。
襯衫拉開, 肚子貼著桌面。
我記得他拉下我的牛仔褲。我記得被翻轉過來猛推到地上,抵在那鐵製的檔案抽屜櫃,
一隻手反折在背後。
我記得那抽屜櫃拉出clawed撞到我的背,
他用左手緊緊的掐住我的脖子。
他強行進入了我的嘴。下巴被扣著,張大,痙攣。
我在哭。心中吶喊,
但我沒發出任何聲音。
然後他停了。明顯的他結束了。他退後扣上褲子,沒有說話。
噪音在我腦中靜音,我只聽見辦公室裡仍充滿聖誕歌曲。
當他開始用桌上的電腦關掉整棟大樓系統,我在腦裡獨自唱著Deck the Halls 。
最後,他要我起來,他手臂環著我,陪我走去拿外套,到停車場拿我的車。
我沒有說話。整路他身體一直靠著我。
他跟車到我家,車燈一直照在我的後照鏡上。
開進車道時,他的車還停在空蕩的街上。我等著。他沒有離開。
走下車,顫抖害怕進去公寓。
當我到門口,往後看他緩慢地駛離。
隔天早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跟餐廳大主管說了,他說公司會採取行動,會保護我。
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一月我去了警局提告,但什麼也沒用。主管沒有否認他做的。
但他說這是合意性交,我騙人的,我是個淫蕩的女生。
缺乏證據。只有我片面之詞贏不了他。
餐廳內部傳遍我捏造性侵為了破壞經理的人生。公司沒有讓他離職。
我離開了,
搬回家想重新來過。
可是無法。
日子變得支離破碎,驚恐,回憶,驚嚇。
聽見門無預警的關上,會倒抽一口氣。
晚上草木皆兵跟噩夢。
我到處都看見他。
任何一個實體的碰觸,我開始頭暈。
沒有辦法定下心閱讀。
交過男友,但他不懂我為什麼不想做愛,即使跟他說我被強暴過。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我一直哭。春天的時候我們分手了。
許多年,經歷上百個小時的諮詢,我無法維持穩定交往很久。
我無法相信別人。
持續做著噩夢。
有時候在陌生人臉上看見他的臉。
我討厭驚悚片。
無法關燈睡覺。
不能戴頸鏈或是穿高領。
不能進入廚房。那聞起來都一樣。
我討厭聖誕音樂。
不知道他後來怎麼了。甚至不記得他姓什麼,但可以看一下筆錄就知道。
放在媽媽閣樓裡的一個紙箱裡,還有一些文件和相關報導。
最近媽媽看到那箱子問我,你要把箱子留在這,還是拿走?
想像一把火燒掉了整個箱子,燒掉了過去的傷痛。
可是事與願違。我跟媽媽說,留著。
箱子裡的東西,深刻在心底,
如影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