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了許久,我還是決定不參加告別式。
但前一晚,妳父親捎來電話。
在電話裡,妳父親只說:「我女兒希望你來。」
會場裡,和最後伴妳離開的綾一樣,蔓延著令我發眩的純白
而妳燦爛安穩的笑容,毫無保留的被懸在最耀眼的所在盛綻。
妳母親一身素黑,低著頭輕輕踱了過來
我們一起對著妳,瞇著眼細詳我們與妳共渡的那些流年飛花。
「我的女兒笑起來很美吧」
「媽媽已經整整12年,不曾再見她笑過了」
妳的母親,終於開始低聲啜泣,然後我們不再說話。
再過幾年我才發現參加的告別式太多。
空難、車禍、自我了結、病入膏肓。
每個人終究要走向彼岸,而妳也是,只是太快,也太突然。
今年,我見到大學時期很喜歡的女孩子寫了這樣的一段話
『歲月經過,總會留下什麼做紀念,留下什麼,就成為什麼樣的大人。』
兩個人為對方努力,你們就能相伴成長,蛻變成更好的人。
但他,在年幼的妳心裡只種下絕望,
妳就注定在悲傷裡沉淪掙扎。
妳的興趣之一是寫文章。
那天,我們去看海,我問為什麼想寫文章?
妳說:「一個人的生命在這個世界裡很短暫,
一旦離開,就會被遺忘。
我想留下一些文字,希望這些故事可以讓大家,
不,就算只有一個人也沒關係,
我希望不要再有人和我一樣在這深淵裡打轉。」
有陣子,我們對槲寄生的結局充滿想像
我說結局可以如下
「台南,菜蟲站在方荃的住處門口,
手伸進口袋,摸了摸喚醒他,那屬於自己也屬於方荃的菸盒
終於下定決心,從懸崖跳下,敲門
裡面傳來一縷幽幽輕音:誰?
菜蟲鼓起勇氣:「名字只是稱呼而已。玫瑰花即使換了一個名字,還是一樣芬芳。」」
妳說,這樣就是愛情芭樂劇,妳會改寫成
「直到抵達跟柏森、明菁、子堯、秀枝與孫櫻一起生活好些年的台南,
才發現方荃已經走了,
身為槲寄生的方荃,承受不住寄主的離去,
她也許找到另一個寄主,也許就此凋萎,
今生今世,永不再見。」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阿。」妳對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