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小說裡的女主角們總是各個有著姣好的面孔,修長的身材,豐滿的上圍,
白晰的皮膚?」她輕描淡寫的說著,略微朝上的圓頭鼻噴氣,而鼻孔略大的盯著我。
「喔,因為醜陋的女主角賣不了什麼錢啊。況且再怎樣有才華的人也會看外在啊。」
我也輕描淡寫的回應她,懶惰時我總是眼皮半掩,老實說我真的毫不在意。
「也太現實了吧!」她的粗眉線條氣到糾成一塊,像是綑牛的麻繩打了個結。
「沒辦法啊,像妳那麼醜就不會有人會寫妳啊。就算妳被愛上了,往後被書寫時,
大概也會略過長相描寫的部份吧。也許會敘述妳的心靈面,代表妳的外在不值得一
提。」我有點想抽菸,但咖啡廳裡禁菸。外頭有點冷,風大,懶得出門。
「又或者,敘述情感面與肉慾的部份。」我又補充。我忘記咖啡要熱的,我想著杯
裡四顆冰塊幾時才會融化完。
她沉默。
「其實也不一定。妳懂比較級吧?說不定在某些人眼裡,妳也屬於有著姣好的面孔、
修長的身材、豐滿的上圍妳肯定有、白晰的皮膚妳也算及格啊。」我只是說實話。
「小說鋪陳敘述,閱讀充滿想像,於是有了畫面。畫面端看閱讀者的各種體驗跟經歷
而產出。」其實我在等待冰塊融化,雖然我本身就是個多話的男人。
「繼續。」她也不是沒有優點,她豐厚的雙唇,讓人想像她"那裡"是否也一樣肥美而
鮮嫩。
「比方說啊,宅宅們交往了一個有著以社會上的觀點而言,普通樣貌、普通身材、一
般膚色的女性。但在他們除了左右手以外的交往經驗來說,在書寫上可能就會將之美
化。好比他們總是在網路誇耀自己生殖器的大小一般。」我侃侃而談,杯裡的兩顆冰
塊因稍微融化而傾倒,發出碰撞杯壁的聲響。而我,還在等。
她的名字──姑且稱她叫阿花吧。
來自臺灣離島的一個鄉下。專長是扛瓦斯,耕田。偶爾翻些不入流的言情小說。
四十二歲,未婚,交過六任男友,講話時其實有個特別的腔調,我也說不上來,不像
地方特有的腔調。也許是她獨有的自小說話習慣吧。穿著的洋裝其實不適合她,不如
該說,比較像她母親的嫁妝。對了,我想起來了──
「妳的洋裝看起來讓妳像隻魟魚。」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這是我的第一句話。
「這是我媽的嫁妝唷~很像仙女吧。嘻嘻~」她拉著裙擺轉了一圈。這是她的第一句話。
「不,比較像魟魚界的仙女。」嘻三小,幹。
「那是什麼?」她停止轉圈,胸鳍緩緩垂下。
「人型魟魚。」我的眼神堅定不移。
對,是她母親的嫁妝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