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來到這一天,2018的最後一天。
就要向2018年告別了呢,就如同向你告別一樣。
說起來,永遠是時間往前走,2018就要這樣一去不回頭。
一直以來我都是那個不肯離開,守歲時不肯睡去的小孩。
一直以來,都是時間告別了我。
正如,你告別了我。
第一次見面的那天,那麼湊巧就是你的生日。
那一晚我喝的很茫,而你看起來是那麼年輕的小伙子。
我一開始沒把你放在心上。根本小弟弟啊。
誰知道,這一趟班傑明的奇幻旅程,就這樣啟程了。
我接下來只會越來越衰老和滄桑,而你正邁向你青春正盛的壯年。
在這樣奇異的時間鈕點上我們交會了,
而其實也只能交會而已,我到底在奢求什麼?
沒想到我們住的這樣近。
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幾乎每天每天的見面。
你下班了順便買了一盒我喜歡的起司蛋糕要給我。
看你跑步缺一條涼感巾,我手邊多一條,就趁你下班拿給你。
我身體不舒服,你載我去看醫生。
我帶筆電去咖啡廳工作,就問你要不要一起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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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時光就是這樣單純輕快。
像兩杯咖啡這樣的單純。
虛幻的奶泡上,構築出的霎那芳華。
然後終於擦鎗走火。
我都還記得那些細節。
你喜歡掰開我的屄。
“幹嘛啦!”我會害羞地用手遮住。
“研究妳的構造啊。”
你比之前的所有任何對手,都知道我的陰蒂比較小,明白我的陰道收縮的力道。
“如花一般綻放”你一邊說一邊還用手勢示意,
我總是可以因為你一個手勢就笑到每丁每當。
是你,一下子找到我的G點。
每次每次你都會故意地靠上抽插,一再刺激那點,
等到時機成熟,你會猛地抽出肉棒來,然後很有成就感地看我噴水。
有一次,甚至我情不自禁到,噴過了你的肩頭。
有一回中場休息時我從浴室出來,看到你正趴在床上,嗅聞我剛剛潮吹的床單。
你抬起頭,表情那樣中二地望著我說,“嘿,沒什麼味道耶。”
是這樣的親暱,讓我的心,放下了所有防備。
你會說,這不是愛。因為你也不知道愛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愛是什麼。我只知道,不小心地,我的心從我的手中溜走了。
因為有次你幫我買了東西又不拿錢,我說,那我做便當給你吃吧。
為你做便當的日子,我總是那麼開心。前一晚每一道菜色都在我的腦裡兜來轉去。
然後我們約在公園裡,在大熱天中午一起吃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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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真的不求什麼。我只喜歡看你吃了飯之後那個中二笑容。
你會露出一種好單純好單純的表情,然後好滿足地說,“好好吃齁。”
就這樣就夠了。
可惜這笑容我再也看不到了
當2018年的太陽跨過北回歸線的時候,我們甚至一起旅行了。
有一次是你陪我去工作。來回兩百多公里的路程。
你騎著機車載我,橫跨三千公尺,從熱帶到溫帶,從日曬到冰雹,從濕雨到濃霧。
一路上,聽說都有落石不斷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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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清晨四點半出發,晚上七點半才回到山腳下,
又曬傷又濕透,可是你沒有一句抱怨不耐煩的話。
你好耐心好耐心地,支撐著我這個沒有人看好的工作計劃,
靜靜地做了幾天的我的馱獸。
那幾乎是一場拿生命開玩笑的旅程。
我在心裡默默跟自己說,這是個能生死與共的人了吧。
一個能生死與共的人啊,最終還是,對我別過了頭去。
我終究,還是把事情弄擰了。
而在2018,我們竟然一起,去過了那麼多地方。
在太平洋畔的沙灘上,滿天星斗的夜晚,
你不顧膝蓋疼痛地激烈地跟我做愛。
在深山的溪谷裡,
你硬挺地進入我,就像那些谷地理的山羌和山豬那樣,原始的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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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做愛的時候,總是那樣賣力地取悅我,那樣的大汗淋漓。
每次你在我裡面射出全部的時候,我也幾乎都能同時高潮顫抖。
那樣完美的交合。
那些和這些時刻,我都盡可能地記下來了。
雖然那些文字當時並不知道,一旦成為文字,這些時刻就終究會消失。
我們還一起,在2018年看過那樣多那樣多的電影。
從《後來的我們》看到《范保德》
從金棕櫚的《小偷家族》看到金獅獎的《羅馬》。
一開始我要訂《後來的我們》時,我隱隱約約就感到不祥。
「後來的我們什麼都有了,就是沒有了我們。」
只是不知道,後來,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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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片是《羅馬》,一樣的不祥。
片子演到一半,男主角就從戲院裡跑走了,留下女主角獨自面對。
就跟《後來的我們》一樣,男人總是有自己的天空自己的事業要闖,
而那一直想把心交出去的女人,總是被留在原地。
我總是不小心,就把心交出去了。
喜歡上就認了。
可是你把你的自由,那樣緊緊地握在自己手裡。
原來愛是這樣的。
人魚公主願意拿最珍視的聲音,換取一雙可以接近王子卻令她每走一步就疼痛異常的雙腳。
愛是願意犧牲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去交換。
但你從來不。
我們還是常常見面,
你還是陪我跑步,陪我看電影,陪我喝咖啡。
但你從來不願意跟我交換臉書或是哎居。
從來沒有帶我見過你的任何一個朋友。
我讓我的朋友看你,我讓你來我家。
我的一切無不向你敞開,但同時,我漸漸明白,
你從來,沒有一點點,要把我納入你的生活或是生命的意思。
你是你。是你們。
而我還是我。
但我是這樣渾然不察覺。
我們還一起看著這些和那些電影,
一直都是我找你我約你,你配合。
但你忙著跟口中所說的那些朋友聚會。
我終究,還是沒等到你的回請。
漸漸地,我再也隱藏不住我的在意,忍不住鑽牛角尖。
我開始變得不好玩了,變得黏膩了。變得渾身都是刺。變得疑神疑鬼。
我知道你一直想離開,我也是。
再拖下去,對彼此都是殘酷。
可是你一直心軟吧,直到最近一次。
你要出發去跨年旅行的前一晚,說要拿東西給我。
說大約十一點左右。
我左等右等等到十一點半,都沒你的消息,連說等一下的一句話也沒有。
眼看就要半夜,是的,我又生氣了。我總是一直生氣。
可能是對自己在你心中那樣的可有可無生氣。
我說,那我自己出門買東西,要來不來隨便你。
一到那個平常碰面的轉角,我就看到你。
你說順便買了鳳梨酥給我,你自己沒吃過,聽說這家很好吃。
可是我不要什麼鳳梨酥啊。
我只希望你旅行之前,能有多一點時間,跟你在一起。
而不是這樣,大半夜的才出現,只說你是在跟朋友聊天。
最後一次見面,我們甚至連彼此身體都不再碰觸了。
於是我們又吵了一天。
我無法克制我的怒氣,而你終於受不了我的牛角尖。
就這樣,
發生在2018的,終究也,只能留在2018了。
你說,“要多愛自己一點。”
我說,“你也保重。”
後來想想都覺得好荒謬。
你決定轉過身去的那一天,竟然是在送了我鳳梨酥之後。
我跟朋友說起這事,朋友安慰我,一切都會過去的。傷會好的。
這道理我何嘗不明白。
理性上我完全明白,
我說我的大腦剛剛檢視了痛苦的現場,卻找不到痛苦的原因。
但生理上,
我的淚腺卻不斷地分泌了。
本來可以一起討論事情,一起分享生活的人,突然決定離開,
那就好像有一層皮,突然被活生生地剝了下來。
“好痛噢。”我的身體這樣說。
而我的大腦說,啊,原來是這樣。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齁,所有的傷都是會結痂會好的。
沒事。
然後我的大腦又說,這樣也未嘗不好。
從今天開始,妳可以不用那麼常拔腋毛腳毛或是修眉毛啦,也不會一直染髮什麼的。
是啊。多好。我準備好,要老了。
可以從此放任身體變成一片荒蕪的廢墟。
我的心,也是。
其實不是什麼好好收著的話,就像是你為我裝上的手機保護貼,
它又破了。
破了也很好,也還能繼續用。
那就這樣,將就著用著吧。
那曾經被你一起打開的後門,也從此,要荒蕪下去了。
“董小姐,你熄滅了菸說起從前。
妳說前半生就這樣吧,還有明天。”
我其實知道的,那個晚上,跟其他的晚上一樣,
你跟別的女孩一起,度過了你旅行前最後的一整個晚上。
我一直都知道的,隱隱約約,只是你從來不提她。
雖然在那次最激烈的做愛裡,
在高粱的催化下,
你把我咬得全身是傷,脖子上 胸前,手臂上都是,
一邊狠狠地幹我一邊毫不留情地咬我時,
你說,要是早幾年,你還不跟我生個一打小孩。
我一邊當成玩笑,一邊把話收在心裡。
收在心裡的玩笑話,偶爾拿出來翻看的時候,都要笑到疼了。
你話是這樣說,但很顯然地,
一個你願意向她打開自己的女孩。是她,
你決定要把自己最珍視的自由交出去的人,是她。
而從來不是我。
那樣很好,珍惜那個女孩吧。
那一定是個性很好的女生,跟你很合得來。
而不像我,老是生氣老是鑽牛角尖,讓你這樣不快樂不開心。
也許就跟她好好地生幾個聰明的胖小子,
然後好好地,白頭偕老地,去過你們精彩的一生。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