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太陽的人,往往會將自己燃燒殆盡。」
自己在陌生的都市呼吸著,
對,呼吸著,我不認為我活著,
每天拿起食物果腹,也只是為了繼續呼吸著。
熟悉的洗衣店,熟悉的時間,
每隔兩天,總是要把衣服拿來這邊洗,
每隔兩天,總是要在這邊花上將近兩小時的時間。
『你手怎麼了?受傷就別喝酒了吧,會發炎。』
這是妳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熟悉的妳,是嗎?
受傷的手,
幾個小時前發作時又打碎了浴室的鏡子,
流著血,提起酒瓶與衣服,
往街尾的洗衣店走去。
妳,幾乎每週會見到三次面,
在這家洗衣店裡,差不多的時間,
我記得,卻從未有交談,
交集,從妳的提醒開始。
簡單的交談過後,我將酒瓶放下,
簡單的交談過後,妳對我起了點興趣,
簡單的交談過後,得知妳是附近的大學生,
而我,只是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窩著的...廢物嗎?
妳很開朗,開朗到像是陽光般,
嘗試照進我生活,
那天過後,我們交換了聯絡方式,
偶爾我們會相約洗衣服、烘衣服,
一切直到某天,又是喝醉的我一個踉蹌,
讓妳主動提出送我回家,即使我不需要。
「孤獨的人吶,可是練就了喝個爛醉也能回到家的本領。」
躺在沙發上的我,這樣對妳說著。
而妳緊緊的抱著我,像是安慰般,
撫著我的背。
從此之後,妳常會到我家樓下傳訊息找我下樓洗衣服,
偶爾是找我下樓吃宵夜,
偶爾是找我去附近逛逛夜市,
我們的交集越來越多,但我也越來越不知所措。
不該把人帶進我的陰暗處,
不該習慣身邊有溫暖的人,
不該對人產生依賴,
畢竟這些,我是知道的。
『欸我們交往好不好?』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啊,我想陪你。』
「喔。」
『我就當你默許囉!』
那夜,我們激情,
像是安撫我般,妳緊緊抱著我,
像是發洩般,我用力的衝撞著妳,
不停的向妳索吻,緊抱著妳,
妳的呻吟彷彿劃破了我的房間長久以來的靜默,
我們的汗水為這床單沾染了新的味道,
妳的唇吻過我胸膛、並且像是蠶食我的孤獨般的吞吐著我,
妳的體液也像是春雨一般滋潤著我的乾涸,
我們不停的做愛,每一次都像在黑暗中增添一些微弱的、白濁的光。
而我,終究無法真正習慣身旁有人,
偶爾,也無意間對妳露出了交際的笑,
我以為我學得很像,我以為妳看不出來。
『我在。』
每次的發病,妳總在身邊這樣說著,
每次服藥後,妳總在耳邊輕輕說著,
但誰也不能真正的陪著誰,
妳終究是妳,我終究是我。
直到某次,第無數次,發病時,
吼叫著,將貼在床頭的合照撕破,
「不要理我,走,不要管我了。」
蜷縮在牆邊哭泣的我,不斷哀求著,
襲來的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也不是刺眼的白,
是虛無,感覺不到自己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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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又一道微光,
是妳臉頰緩緩流下的淚,
是妳一直以來承受的累;
妳說妳累了,
妳說妳嘗試過陪著我,但我還是關起自己,
妳說妳嘗試了解過我,但我還是不願傾訴,
妳說妳想把我拉出來,但卻不斷隨我墜落,
妳說妳想當那束陽光。
『想當太陽的人,往往會將自己燃燒殆盡。』
妳說的最後一句。
然後,妳離開了,
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