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看著進門的人，感到有些緊張，雖然已和慎言討論過該怎麼向別人介紹她的身份，不
過她不是很有把握自己能說得很好，因為這個謊言有些牽強，怎麼解釋都不會有人接受。
拜託！這年代的人會允許一男一女住在同一屋簷下嗎？
進來的是一位拖著行李箱的女人，她穿著正式的鵝黃色套裝，大波浪頭，完整的妝容，身
材纖細，看上去十分幹練。
她將頭髮往後撥，行李箱立好在地上，微微皺起眉頭地看著莉莉，「妳是誰？怎麼會在這
裡？」
莉莉認出她，是「那個女人」。她鎮定的模樣讓莉莉生氣，似乎是認定父親不會背叛她，
所以房子裡多了個陌生女人也不會在意。她的神情甚至在說「妳是誰並不重要，我只是禮
貌地問一聲」。
這女人！不是太厲害就是根本不愛父親。莉莉得出這樣的結論。
她的外表讓莉莉想起她的小嬸嬸，身為律師她外表也是一副幹練，看來羅家的男人都喜歡
同一款的女人。莉莉好奇羅宇行也會喜歡這樣的女人嗎？她覺得這樣的女人一定看不上像
羅宇行這麼孩子氣的男人。
莉莉照著慎言和她說過的說法介紹自己，「我叫王琪琪！是羅慎言的朋友，最近才剛從美
國回來，行李被航空公司搞丟了，身上又沒錢，只好請他這個我在台灣的唯一朋友幫忙了
。」她的態度落落大方，語氣泰自若然，臉上掛著從容的微笑，莉莉也很驚訝自己能說的
這麼溜，「妳一定是劉芸書吧！慎言和我提起過妳，很抱歉打擾妳們了。」莉莉覺得直呼
父親的名字還蠻怪的。
芸書好一會兒才消化莉莉說的話，她眨眨眼，呼出一口氣，用手帕壓去臉上汗水。「不！
別這麼說！妳是慎言的朋友，怎麼會打擾呢？妳有困難，慎言幫助妳也是應該的。」芸書
臉上的微笑看起來十分「專業」，她又繼續說：「航空公司真是太糟糕了，兩個月前我的
行李也才被搞丟呢！還以為他們會做檢討什麼的，想不到這種事還層出不窮呢！出國旅遊
沒了行李，可真是放鬆不了心情呢！」
芸書的外型十分亮眼，而且是屬於親和力十足的亮眼，白皙的皮膚、圓圓的大眼，頂著大
波浪頭雖然過於時髦，但卻讓人覺得她十分有自信。任誰都會喜歡這個女人吧！
年輕時的劉芸書竟有這麼強大的威脅，莉莉想起調皮的母親，默默在心裡嘆口氣。莉莉又
將劉芸書和父親擺在一起……十分登對呀！
芸書脫下套裝外套隨意放在沙發上，手扇了扇臉頰，「對不起呀！我就這樣闖進來了。我
剛下飛機，原想給慎言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打擾到妳了。」
那還不快走！莉莉在心裡怒喊。
芸書又接著說道，「今天好熱喔！不介意我去拿盒冰淇淋吃吧！」她邊說邊往廚房走。
莉莉在心裡訕笑，冰淇淋都進了她的胃了，冷凍裡已經沒半盒了。
不一會兒，芸書從裡面走出來，帶著困惑的笑臉說道，「呃……裡面沒半盒了，哇……」
「都被我吃完了！」莉莉大方的承認。
芸書愣了一會兒，又露出令人摸不清真正意涵的笑容，「是嗎？我才覺得奇怪，慎言是不
吃冰淇淋的。」
「妳不會介意吧？」莉莉問道。
芸書遲疑地搖搖頭，「喔！不會！」那呆愣的雙眼讓人覺得她一點攻擊力都沒有。
一般的女人早就破口大罵了吧！莉莉在心裡想著。
她們對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芸書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呃……王小姐！妳到這裡幾天了呢？」
「不到一個禮拜。」
「差不多是我出國後妳就來……」芸書的語氣有些驚訝。
莉莉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她以為她前腳一走，男朋友就帶其他女人住進他們的窩了，她
實在很懷疑父親要怎麼向她解釋，如果單以她的說詞就想打發女友，那她會覺得芸書有點
可憐。莉莉看著她，在她臉上看出害怕而不是憤怒。劉芸書其實不像外表看起來這麼有自
信。她得出這樣的結論。
莉莉早知道會有類似這種懷疑，她無謂地聳聳肩，「這我就不清楚了，羅慎言沒和我說那
麼多。總之我是住下來了，而且還得要住三個月。」
「三個月！」芸書顧不得禮貌地大叫出聲。
莉莉這時才覺得她回復了點正常。她點點頭，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如果妳有什麼問題
可以去問羅慎言。」
芸書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莉莉竟是這種態度，她深吸一口氣說道，「王小姐！妳應該知道
我和慎言的關係。」
「我知道！他和我說過。」
「那妳認為身為女友，我能允許妳住在這裡這麼長的時間嗎？」她那雙眸子現在才現出怒
色。
「可是他答應讓我住在這裡，所以這個問題妳應該去找他談清楚。」
芸書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稍稍放鬆臉部表情，「對不起！我不是要趕妳走，只是……妳
懂吧！三個月……太誇張了，妳一定也不會允許妳的男友這麼做吧？」
一說到男友，莉莉的臉馬上暗了下來，在她這幾天努力不想振維後，芸書不經意的話讓她
再也抑制不了想念。在眼淚流下前，她衝進房間關上門，留下芸書一個人在客廳裡。
慎言接到芸書的電話就趕忙回家，他父親還不知道他翹班，但他相信若誼會掩飾的很好，
畢竟她可是常把「我是你的秘書耶」掛在嘴邊。
一開門，芸書馬上迎了上來，她先給他深深的一吻，才告訴他發生什麼事。
「什麼？妳提起她的男友？」慎言驚聲喊著，腦袋裡出現莉莉那雙不時泛紅的眼睛。
「我不小心的！我怎麼知道呢？」芸書表情不自在地問道，「所以說，她有男友？」
慎言嘆口氣，「我和她不是那種關係。」
「你要我怎麼想？她長的那樣……」她用雙手比出女人的曲線，「我要是放心讓她住在這
裡，我就是白痴。」
慎言感到有些得意，但沒表現出來。他女兒是長得很漂亮呀！
「芸書！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能讓她出去外面住。」慎言說道。
芸書翻了個白眼，「她看起來已經成年了。」
「她只有一個人，在這裡只認識我一人，再說……她的狀況很不好，妳也看到一說到她男
友她就受不了了。我怕她一個人會發生意外。」
「你是說她會自殺？」芸書小心翼翼地問。
慎言愣了一下，然後昧著良心點頭，「難說！」
此刻的莉莉絕對是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只是不是活在現代而已。她會這麼忍受這一切都
是為了能回去和那個男的結婚。慎言悶悶地想著。
芸書無力地坐在沙發上，右手撐在手把上撫著額頭，「你要我接受一個女人住在你這裡…
…她現在看起來很脆弱，雖然有男友，但又不在她身邊，而她身邊有你……」
慎言坐在她身邊，阻止她說下去。「我和妳保證不可能發生那種事，她很愛她的男友，甚
至論及婚嫁了，她不可能毀了自己的幸福。」
芸書轉頭看向他，臉上是痛苦的表情，「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我為你付出的還不夠多嗎
？我為了顧全你和家人的關係而容忍你去相親，現在你還要我接受這個？」她站起身，手
指著莉莉待的那間客房，忍不住吼叫。
慎言沒想到她會那麼激動，他從沒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但能怪她嗎？她的反應只是剛
好而已。
「芸書！這真是不得已的……」
「不！這全是你的自私。在你答應這件事前有想到我的感受嗎？你到底要我在這件事上退
讓到什麼程度？」芸書大哭大叫，手淪起拳頭往慎言身上打，「王八蛋！你欺人太甚，你
憑什麼這樣對我？憑什麼……」
慎言抓住她的手，將她緊緊抱住，她的臉在他的胸前，身體依然掙扎，但在慎言不住的道
歉下漸漸放鬆下來。她攤軟在他的懷裡，就像承認在這段感情中她是絕對弱者，她只能再
次妥協。
慎言在她耳邊說道，「我不會變心的，我只愛妳一人……」
芸書在他懷裡搖頭，「這些話有什麼用？最後你還是會妥協你的家人，而我只會成為你的
曾經。」
慎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無法像以前那樣哄芸書，告訴她一定會想辦法和她在一起，因
為莉莉的出現使他必須正視這個事實──他很可能不會和芸書在一起。
他跟著芸書一起難過，這輩子從沒那麼無助過。他愛這個女孩，卻無法給她承諾，為什麼
他會這麼無能呢？
「對不起……」
莉莉的聲音突然傳出，慎言轉頭看向她，芸書則淚眼婆娑。
「我男友人在美國，我只告訴他這裡的電話……我不能打電話告訴他飯店電話，因為……
她母親不喜歡我，如果被她接到我的電話……總之我不知道能不能聯繫上他，只能等他聯
絡我。我們遇到一些困難……目前只能先這樣。總之，他會把事情處理好。所以，拜託，
讓我留在這裡等電話。」說完莉莉忍不住大哭出聲。
慎言覺得莉莉十分厲害，居然能編出這種半真半假的說詞，而且還蠻合理的，甚至能引起
芸書的同理心。
看看芸書，她走到莉莉面前，將哭慘的她擁在懷裡，還輕輕拍著她的背，嘴裡說道，「我
懂了！我剛剛不該說那些話。唉！我不知道妳和男友的狀況，妳一定很想他吧！對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
莉莉持續發出嗚咽聲，但眼睛已不再流下眼淚，她甚至用著勝利的表情看著慎言，似乎在
說：我很厲害吧？幫你擺平女友。
慎言無奈地看著她，對她能安撫芸書而感到放心的同時，也對芸書剛剛傷心和失望而感到
心疼。
他無法兩全，這是慎言該面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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