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錯誤（3）：查帳員的365天
大學必修課通常有幾個教授開課，同樣的一門「中國哲學史二」，張教授和
李教授分別是不同的講課大綱、採用不同出版社的參考書。有些教授上課的
時候喜歡婆婆媽媽東家長西家短，小貓兩三隻還是很開心，從不點名，有些
教授最關心排場，堂堂必點，唱名沒喊有的你就死定了，有些大刀教授考試
就跟十八銅人陣一樣，關關難過，有些教授超營養，考試只是擺個形式，讓
學生多寫寫字練練書法，有些教授佛心來著，連考試都免了，交份不痛不癢
的報告輕鬆拿書卷。
所以每學期開學的前三天，我都會進入備戰狀態。趁著系上家聚跟學長姐打
聽各個教授的習性，上批踼踼課程版仔細研讀菁華區的各家經驗之談，然後
在選課系統開放的三分鐘內，將所有我精挑細選的課程報名上線，好的開始
是成功的一半，依照我的經驗，如果順利把課程表排滿，開學之後按表操課
，一個學期之後拿到書卷獎只是時間問題。
修課之中我領悟到一個道理：跟對人很重要。以大學來說，選對一個教授是
關鍵，好心教授帶你上天堂，糟糕教授帶你下地獄。後來剛畢業同學有聚會
，苦逼的當兵男生只要到閒到軍中怪現象，結尾都是同樣一句話：還保留一
點理性的主官至少讓你活得人模人樣，徹底同化的主官讓你每天只能祈禱平
安退伍。
進了事務所，發現職場上也是同樣的道理。到底是排在前幾大其實薪資福利
都差不多，即使在同樣一間大所，有些組每天都要在加班中跨越十二點，有
些組就是真正可以在工作和生活取得一個平衡，這一切，取決於會計師是否
能接到公費給得大方的客戶，取決於經理是否能有效地安排組上行程，更重
要的是，取決於查帳領組是否能在外勤時指揮得宜。
組長是最關鍵的，而我很幸運地，被編列到由凱所帶領的天堂組。
除了第一個星期，有個小朋友突然離職，會計師將凱的一員得意組員緊急調
到另外一組支援，迅速把我補到凱的外勤團隊裡面，因為我剛進去的手忙腳
亂，導致查帳進度趕不上需要加班到凌晨之外，第二個星期凱重新調配了一
下我的工作，將比較困難的科目交給比較有經驗的組員，對於我剩下的簡單
科目，凱很有耐心下指導棋，凱詳細講解完一個查核程序，我走一步，做完
之後跟凱報備，凱馬上再跟我講解下一步。
凱的團隊本來因為我的加入而有些混亂，可是從第二個星期開始，連我這個
超級白目的新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在凱的指揮調度之下，團隊磨合成功，整
體戰鬥力持續提升，到了第三個星期，我們達到平時在客戶那邊八九點撤退
、星期天不用到辦公室加班的水準。
我逐漸習慣事務所的節奏，每個星期一小組會在事務所辦公室集合，先把諸
如填工時報告更新查帳排程的行政事務弄好，領取各自需要的文具用品，小
朋友如我整理好所有底稿文件裝箱，領組像是凱忙著跟理級會計師等開會討
論進度，大概到了早上十點多，所有人都準備好了，一群人男的穿西裝女的
穿套裝，公事包裡面配備事務所分發的筆電，手拉著印有事務所標語的行李
箱，走出事務所大門，浩浩蕩蕩搭計程車到客戶那邊出外勤。
出外勤的時候是分秒必爭，因為小組每個人都有分配到科目，而且排好那一
天應該完成哪些科目，每一天上班的時候，領組就會問你要底稿，要不到領
組就會一直催，因為一個星期大概到了星期四星期五，事務所理級會出動到
各個客戶外勤的地方，審閱各個領組看過修改過再遞交的工作底稿，如果理
級到了現場卻沒有東西可以看，這工時損失就要算在領組的頭上。
事務所的查帳行程排得滿滿的，限時完成的壓力從會計師理級領組一層層往
下壓，白天在客戶那裡都是戰爭狀態，查帳資料跟客戶要，就算客戶事先提
供，檢查之後通常有問題需要再跟客戶當面溝通，好不容易完成底稿了，領
組看完會出Do（修改事項），理級看完之後會出Follow（追蹤事項），每一
天除了這些修改追蹤事項要更新，還有行程本來就已經排好的新科目要查核
，沒有完成的項目叫Pending。
查帳員的一年365天，就是在跟這些永遠清不完的Pending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