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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蚣（3）】
＊　＊　＊　＊
在一個叢林中，許多各種巨大的花朵、奇形怪狀的樹木藤蔓橫生，這裡的樹林景色隨著
天上的陽光，灑落下來的是一種青綠色的光澤。
許多巨大花朵的週邊，長滿了玫瑰花，但這些玫瑰花的花蕊中央卻有著眼睛，就像是蕃
花國王頭頂上所戴的那一朵玫瑰花一樣，只是這裡的這種玫瑰花相較之下，要小的許多
，但數量卻很有規律地長在這些巨大花朵的週圍。
其實，這些玫瑰花叫做「眼睛玫瑰」，是整座蕃花王國的交易貨幣，所有動物在進行各
式買賣交易都會用到它。現在這片看似叢林的區域裡，隨著青綠色的光澤從天上的樹梢
灑落，可以看到遍布的眼睛玫瑰正閃爍著光芒。
此時有好幾隻黑熊，分別各推著一輛手推車經過，身上都穿戴著黃色的衣服，說是衣服
，其實也就是一塊黃色的布、中間挖個洞，讓頭穿套過去的制服罷了，在衣服的前後還
分別繡上了「睛」字。
這些黑熊不斷搜尋著巨大花朵的周邊，將生長在這些巨大花朵旁的眼睛玫瑰小心翼翼地
拔起來，再裝進手推車內，「今天要把第三區域的眼睛玫瑰都拔光。」其中一位頭上戴
著一頂黃色帽子的黑熊，大聲說著。
「小心不要把『芹頰』弄受傷了。」那位戴著黃色帽子的黑熊，仔細叮嚀著，並指著那
些叫做「芹頰」的巨大花朵，這些芹頰的週邊會不斷繁殖眼睛玫瑰，所以必須非常小心
，如果芹頰一旦枯萎，眼睛玫瑰就不可能繁殖出來，偏偏這些芹頰的生長是很挑環境、
又或許說，是很捉摸不定的，原本蕃花王國境內有許多芹頰，但近幾年有許多芹頰銳減
枯萎，導致眼睛玫瑰的數量也嚴重受創。
這些芹頰又不需要灌溉澆水，究竟生長條件是什麼，到現在仍是一個謎，只知道有時候
在沙漠地帶可以看到，有時候又可以在這種綠意盎然的青綠色藤蔓之間可以看到，但有
時候又可以看到大量的芹頰枯萎死亡。
於是，去年巨大蜈蚣來襲之後，蕃花國王趁著重建家園時，下了一道命令，將境內這片
目前得知最多芹頰所在的區域，直接劃分成眼睛玫瑰的培養區，進行各種研究以及順便
取得眼睛玫瑰，當然，這重責大任便是交給猿猴們負責建築了。
放眼望去這一片看似叢林的區域，事實上前面蓋了一棟建築，裡面進駐許多黑熊及猿猴
，看守著這一整片芹頰及眼睛玫瑰。
此時叢林出現一陣騷動，突然從樹叢竄出一堆五彩繽紛的鳥兒，同一時間響起了悅耳動
聽的曲調，顯然是源自於這些五彩繽紛的鳥兒，黑熊們彼此相視一眼，不置可否、繼續
採收著眼睛玫瑰。
「這些魔雞，感覺還滿自由自在的。」其中一隻黑熊笑著說。
「自由自在有啥用？他們可以參加天空部隊嗎？」不遠處另一隻黑熊不以為然地說，此
時身旁其它黑熊也發出笑聲，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叢林旁、一處有高聳石牆的地方，
剛剛那戴著黃色帽子走在最前面的黑熊，走到一處石門前，拿起一根玻璃物狀體、插進
石門上的凹槽處，接著石門自動開啟，他邊動作邊笑著說：「魔雞…的確是沒辦法參加
天空部隊。」這戴著黃色帽子的黑熊，站在門邊，不斷藉由搖晃著脖子，示意大家推著
滿載眼睛玫瑰的手推車進來，「因為他們沒半點攻擊力、又沒辦法溝通，上戰場只是當
炮灰。」
黑熊們陸續推著手推車通過石門後，戴著黃色帽子的黑熊便將石門再次關上：「像這種
沒競爭力又沒攻擊能力的，早晚會絕種，哈哈哈哈！」
「哈哈哈！」
說完整群黑熊齊同放聲大笑，對於剛剛在樹叢裡看到那些五顏六色、色彩繽紛的魔雞，
雖然會開口唱著優美的旋律，對他們來說，完全不值一晒，甚至覺得麻煩又奇怪，為什
麼從事眼睛玫瑰搜尋工作以來，每次總會在芹頰生長處看到一大群魔雞。
這時笑聲突然停止，有幾隻沒穿甲冑的猿猴正搬運著石頭，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剛剛
這些推著手推車的黑熊頓時沉默無聲，但臉上的表情盡是不屑，有幾隻黑熊竟邊推著手
推車、一邊伸出另一隻手捏著鼻子，幾隻黑熊彼此相視而笑，「喂！你們在幹嘛？」說
話的是那位戴著黃色帽子的黑熊，他轉過頭看到這情景，「小心待會猿猴拆了這裡，哈
哈哈哈！」說了半天，竟是要嘲諷這些猿猴，顯示是拿上一次與巨大蜈蚣戰役的事情說
嘴，此時一旁的仍搬運著手推車的黑熊們也發出大笑聲。
而那一群搬運著石頭的猿猴只是低沉嘶啞著叫了幾聲，接著仍唯持著一臉木然，繼續往
反方向走去，與那一群黑熊的距離、越來越遠。
隨著笑聲的遠去，這群猿猴將石頭搬運到叢林的另一個方向，這一整排已經有建築石牆
防護著叢林了，不過顯然還不夠，眼前有一處臨時疊高的木頭平台，已經有許多猿猴站
在上面，不斷的將既有的石牆加高。
剛剛那群猿猴將石頭搬運就地位，此時一旁有許多年輕猴子，正此起彼落地大聲喲喝著
：「動作快啊！還拖啊！」這些年輕猴子身上都穿著灰色衣服，原本屬於位階最低下的
侍從，但自從上一次戰役，這些原本身穿甲冑的猿猴戰士被裁去軍階、成為做粗活的地
位後，這些晉身為管理者的侍從便宛若掌握到權力的滋味，開始對這些猿猴頤指氣使。
猿猴開始不停地將石頭從木板拖車上搬下來，然後一個又一個的傳遞給站在木頭平台上
的其它猿猴，在原本的石牆上又有幾隻猿猴站在上面，接著從木頭平台上傳過來的石頭
，接著直接在上面用一種鐵器將其不斷敲磨著，另一邊則有隻猿猴將一塊看似被敲磨到
近乎方型的石頭，小心翼翼地平放在石牆上，然後用一種漿膏使其穩固。
就這樣不斷反覆地動作，在蕃花王國境內境外內、凡有需要建築城牆、加高城牆的所在
地，不斷上演，由此可知，上一場戰役被裁側軍種的猿猴有多少、又可知那一次的戰役
有多麼慘烈。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猿猴不小心從上面失足、跌落至地面，「碰！」發出巨大的聲響，吸
引了在場所有侍從跟猿猴們的目光注意，正當有猿猴放下手邊工作，下意識地準備去攙
扶時，旁邊突然湧上好幾位侍從，手持皮鞭不斷鞭打著這準備上前攙扶的猿猴，「想幹
嘛！想幹嘛！有叫你動作嗎？」甚至連剛剛從高處墜落的猿猴都被鞭打著。
猿猴天生粗壯的體格，這一點鞭打、甚至是從高處墜落，對他們來講簡直不痛不癢，但
心痛地是，心理所遭遇到不公平的對待跟羞辱，他們雖然不會說話，但並不笨，每一鞭
、每一句怒罵，都讓他們無比痛苦。
「咿…咿呀呀」慘遭鞭打的猿猴，發出低沉的聲音。
「是在說什麼？聽都聽不懂！」其中一名侍從拿起皮鞭，又是一陣狂抽，不過他的動作
、隨著在場其它猿猴的目光而停止，其它侍從也放下手上的皮鞭，原來有腳步聲逼近。
來的不是誰，而是身穿甲冑、且身邊跟著許多同樣身穿甲冑的黑烏跟他所率領的陸上部
隊，剛來到此地，就聽到這裡有發生事情便過來看，沒想到剛剛那一幕都被他們盡收眼
底。
「咿…咿呀呀咿咿呀！」黑烏冷冷地吼叫著。
年輕的猴子們雖然聽不懂，不過卻也不能說什麼，畢竟身穿甲冑的軍隊再怎麼說還是比
自己位階要來的高，即使自己再怎樣看不起猿猴、也只能作罷，這些侍從乖乖地當作沒
事般，個個立正站好，不甘不願地高喊：「黑烏將軍！好！」
「…咿呀呀…咿咿…」剛剛被鞭打的猿猴不知對黑烏正說些什麼，這情景讓旁邊的侍從
冷汗直流，要是黑烏動怒，論位階或現實上體格力氣等考量，在場沒一位侍從擔的起，
要是這黑烏跟這背後這群表情木然、身穿甲冑的猿猴陸上部隊不開心了，還真不知道他
們會做出什麼事？
「咿咿…咿咿呀！」黑烏突然吼了一聲，接著竟然用腳分別踢了剛剛才被侍從鞭打的那
兩隻猿猴各一腳，接著好像再罵他們一樣、又低沉吼了幾聲，接著竟轉過身朝身邊圍觀
的那些侍從微微點了頭，看的在場所有侍從目瞪口呆，這些身穿灰衣的年輕猴子只是吞
了吞口水、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舉動的確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拍拍拍拍！」這時身後突然響起鼓掌聲，大家目光隨著掌聲移去，接著全體、無論是
身著甲冑的軍隊或侍從及猿猴，紛紛立正站好，齊聲高呼：「公主殿下！好！」
來的就是樂娣，她滿臉笑容、一邊拍著手掌，微微地朝大家點頭：「你們先下去吧，我
有國務要事要跟黑烏將軍詳談，不得有任何干擾。」說完朝在場所有侍從看了一眼，「
我不希望有誰靠近這裡。」
話剛說完，所有侍從戒慎恐懼地紛紛大聲應和之後，就相繼退了出去。
此時的陽光似乎顯得更加強烈，映照在整片青綠色的樹林、閃爍的光輝同時讓樂娣及黑
烏的身上滿是耀眼的光芒，原本全身都是白毛的黑烏，此時身上的白毛似乎顯得更加柔
順顯色，而樂娣看著黑烏的神情似乎也有那麼一點微妙的情緒，尤其彼此那嘴角一抹淺
淺的笑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咿咿…咿咿呀。」黑烏似乎是用非常緩慢的速度，一個字一個字唸出。
沒想到樂娣似乎聽的明白，竟點點頭、掩嘴而笑：「你是說…國王跟王后知不知道我跑
出來…對嗎？」
黑烏竟微微點了點頭，伸出手揮了揮，其於穿著甲冑的猿猴便四處讓開，好像在把風一
樣，守住石牆的兩側，而正在石牆上建築及搬運石頭的猿猴，雖然手邊的工作仍持續不
斷，但竟也居高臨下、好像在遠眺把風。
「放心好了，我走你建造的秘密通道，誰也不知道。」樂娣說完嘻嘻一笑，竟挽起黑烏
的手，往石牆靠去、與黑烏席地而坐。
蕃花王國的樂娣公主與陸上部隊的黑烏將軍，此時的畫面不斷在眼前閃過，還記得上一
次戰役之後…
亂哄哄的醫護室，許多年輕烏龜跟鳥兒忙進忙出的，在戰役結束後，許多受傷的居民跟
軍隊都被送來這，至於年輕猴子及黑熊獅子等動物則大量被調派至境內境行搜查，除了
搜查傷患之外，也要找到擅自破壞民宅、直接利用屋舍殘骸攻擊巨大蜈蚣的猿猴。
擔任醫師的貓頭鷹忙的焦頭爛額，病床上躺滿了各種動物，除了像烏龜或虌這類背著殼
的動物幾乎沒有傷亡外，幾乎想的到的動物都擠滿了醫護所，連病床都沒得擺放。
於是黑烏便自願與大批的陸上部隊到醫護所外的空地，席地而坐、甚至就地躺臥著，等
待著醫護所內的貓頭鷹醫師。
黑烏身中巨大蜈蚣的撕咬，身體多處產生裂傷，此時傷口充滿像被火燒的痛楚，他的腦
中正千頭萬緒，究竟該怎麼面對這麼可怕的對手呢？想起與巨大蜈蚣的戰鬥情景，雖然
身為猿猴、又是將軍的他，驍勇善戰，不過剛剛的戰鬥…雖然速度彼此實力相差無幾，
力量也差不多，但巨大蜈蚣身體有著堅硬無比的鮮紅色硬殼，無論怎麼用拳頭搥打、腳
踹都沒什麼作用，反倒是自己身上這身骨頭甲冑，被這些巨大蜈蚣張開血盆大口一咬、
被尾端的尖刺一插，身上的甲冑就像是豆腐一樣，當然渾身就傷痕累累、痛入骨髓…
連他們這些天生魁梧巨大的猿猴都打的這麼辛苦了，更不用說天空部隊的鳥兒了，就算
再怎麼靈敏、動作再怎麼快速，鳥兒在天空投擲石頭，根本對這些巨大蜈蚣來講，根本
不痛不癢。
這也是為什麼黑烏在戰鬥最終，登高一呼、聲嘶力竭的痛苦決定，命令陸上部隊的猿猴
們拆屋毀房、就地取材，這才勉強力抗所有的巨大蜈蚣，將他們一一打離蕃花王國。
究竟該怎麼破解巨大蜈蚣那堅硬的外殼呢？總不可能每次都拆屋毀房吧？像這次似乎就
闖了個大禍…
這在此時此刻的黑烏心裡，也是隱隱約約感受的到的…
醫護所仍鬧哄哄的，而在外面等候的黑烏及猿猴群也是疲憊不堪，但更不用說接下來被
蕃花國王叫去殿堂審問了…
一切的一切…
幸好樂娣公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一個從小見義勇為、似乎對整個蕃花王國都充滿疑問的樂娣公主，在黑烏後來待在醫護
所療養的時期，每天都來看他，一方面是樂娣對於這整件事情，都充滿了極大的疑問。
包括那些巨大怪蟲究竟是什麼？還有當時黑烏為什麼要命令陸上部隊拆屋毀房呢？
一開始樂娣公主還必須拜託大白鳥派克或是其它懂得猿猴說話的鳥兒來充當翻譯，不過
現在了解猿猴話的鳥兒越來越少了，每次都得麻煩大白鳥派克，讓樂娣覺得非常不好意
思，但她天生的好奇心，還是讓她常拜託派克帶她到醫護所聽黑烏說的話。
只是每次她都有意無意地感到，黑烏似乎不太喜歡派克，有次派克提早離開，樂娣獨自
待在醫護所，關心其它因戰役受傷的侍從或百姓時，竟聽到黑烏喃喃自語地發出猿猴獨
特的嘶啞叫聲…
她頓時覺得，好像稍微聽得懂了！
那句話好像是…
「…公主殿下…我們…不是故意…的…」
時間回到現在，陽光隨著樹葉枝幹擺動而閃爍不已，此時的樂娣伸出手在黑烏的臉前面
揮呀揮，從剛剛就看到他好像在發呆，樂娣一臉狐疑：「喂…你在發什麼呆？」
「咿咿呀…呀呀…」
「哦？你在回憶之前的事呀？」樂娣笑了出來，並用手溫柔撫摸著黑烏柔順美麗的白色
毛髮，黑烏緩緩點著頭，樂娣歪著頭思考了一下，「其實我發現，你們的話其實沒有這
麼難懂，只是大家不肯用心聽罷了。」
黑烏嘆了一口氣。
「其實，就是一些音調的不同，甚至仔細聽，你們的話好像還好聽很多。」
「咿呀呀咿呀…呀呀…呀…」黑烏邊說邊搖頭，露出一抹少見的苦笑，但隨即被樂娣輕
輕拍了一下頭。
樂娣稍稍提高音量：「你怎麼可以說自己的語言沒有用？」
黑烏似乎被樂娣的反應嚇到、愣了一下，連忙伸出雙手不斷揮舞，似乎像在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啊。」
此時一片突然靜默，就連一旁身穿甲冑的猿猴們，以及仍在一旁持續建築石牆的猿猴們
，也似乎感受到氣氛的轉變，甚至有些猿猴還吞了吞口水。
樂娣此時竟低下頭，此時她臉龐兩側淡褐色的毛髮，不知怎地，可能是陽光的反射顯得
更加耀眼，她微微抬起頭看著黑烏一眼：「跟你未來的孩子道歉才對，你還打不打算教
他，你的語言？」說完竟嬌羞地笑了笑。
「咿呀呀咿呀？…呀呀…呀…！」黑烏突然站了起來，表情開心。
「咿呀呀…呀。」甚至連樂娣也說了句猿猴的話。
在這片叢林區域、石牆旁，樂娣與黑烏的笑聲，似乎感染了在場所有的於猿猴，大家的
臉部表情似乎也都浮現久違的笑容。
背後的那一片叢林，此時再次響起五顏六色、色彩繽紛的魔雞悅耳歌聲，整群的魔雞在
青綠色的叢林裡穿梭飛舞、好不快樂…
樂娣跟黑烏的笑聲仍持續著。
【待續】